第764章 他不能喜欢我!
第764章 他不能喜欢我!
梁进当然知道这说不通。
岂止说不通,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荒谬。
他的实力,在这座化龙岛上,除了那条非人非兽、潜力莫测的大蛇之外,他梁进已是无可爭议的巔峰。
而他一手创建的天下会,虽崛起时日尚短,却如燎原之火,名震东南沿海。
控制漕运,插手商贸,网络豪杰,其触角隱秘而坚韧地深入市井江湖,积蓄的力量,已不容小覷。
今日之战,他本有更“合理”、更“有利”的选择。
若他临阵倒戈,配合李文泽、顏渊南,里应外合,以他今日展现的实力和对化龙门內部的熟悉,配合朝廷大军,彻底剿灭化龙门並非不可能。
届时,他將是朝廷平定东海叛乱的第一功臣,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岂不比在这海外孤岛上当一个前途未下的“天战长老”风光百倍?
可他偏偏选择了最“蠢”的路。
不仅没倒戈,反而全力助战,亲手格杀顏渊南,击退李文泽,彻底站到了大乾朝廷的对立面。
从此,“雄霸”这个名字,將与“化龙门余孽”牢牢绑定,成为朝廷通缉榜上必欲除之而后快的要犯。
他苦心经营的天下会,必將面临官府更严酷的打击、更无情的清剿,发展势头受阻,甚至可能伤筋动骨。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笔亏到家的买卖。
实力、势力、未来前景,似乎都受到了损害。
怎么看,都是弊远大於利。
但梁进心中冷笑。
若时光倒流,让他再选一次,他依然会如此。
原因,冰冷而现实,却无法宣之於口。
首先,这具名为“雄霸”的躯体,说到底,不过是他眾多分身之一。
天下会的人脉、势力、財富,乃至“雄霸”这个身份本身,都是可被衡量、
必要时可被牺牲的筹码。
化龙门这条线,潜力巨大,底蕴深厚,其百年的积累、遍布大乾的暗探网络、对上古秘辛的掌握,远非一个新兴的天下会可比。
以前仅仅是通过化龙门的情报网,就给他带来了难以估量的便利和利益。
未来,若能更深地融入甚至影响化龙门,所能撬动的资源將更为惊人。
其次,他与大乾皇室,早已结下不死不休的血仇。
那仇恨刻骨铭心,无关立场,只关生死。
想要顛覆那个庞然大物,他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尤其是化龙门这种与朝廷有著根本矛盾、且实力不俗的“前朝余孽”。
化龙门的存在,本身就是插在朝廷心臟上的一根毒刺,他岂会自断臂助?
再者,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学奥秘、神力本源、诸多上古隱秘,有著远超常人的渴求与疑问。
这些疑问,若向其他势力寻求答案,无异於与虎谋皮,不仅可能被利用误导,答案的真偽也难以保证。
而化龙门,作为传承悠久、且与大虞皇室渊源极深的组织,很可能掌握著部分真正的核心秘密。
从化龙门得到的答案,相对而言更值得推敲,也更有可能触及真相。
他需要化龙门这个“知识宝库”继续存在,並为他开。
因此,他绝不会坐视化龙门轻易覆灭。
相反,他要继续利用、甚至更深地绑定这条大船。
而绑定一条船最好的方式,自然是成为它的舵手。
以他展现的实力和功劳,这本该顺理成章。
可偏偏,化龙门从上到下,从门主玉玲瓏到那些老顽固长老,骨子里都浸透著一种近乎迂腐的“傲气”与“原则”。
他们可以为大局暂时妥协,授予他长老之位,却绝难接受一个“外人”依靠武力强行上位,掌控核心。
那样做,只会激起最强烈的排斥与反弹,最终闹得鸡飞蛋打,反损了他与化龙门之间本可利用的关係。
所以,他选择了玉玲瓏。
他们之间曾因误会而对立,但今日战场上那一番坦诚的交谈,已基本澄清了最大的误解。
他们之间,没有根本的利益衝突,反而在保全化龙门上,具备了坚实的合作基础。
只是,这些话,都绝不可能对玉玲瓏坦白。
然而,梁进也无比清醒。
若今日不能给出一个至少听起来合理、甚至能触动玉玲瓏內心的解释,那么刚刚因为共同御敌和崖顶解惑而建立起来的那一丝脆弱信任,將瞬间崩塌,甚至可能转为更深的猜忌。
一个实力强大、动机成谜、无法掌控的“盟友”,比一个明確的敌人更让人寢食难安。
可这解释,何其难也!
电光石火间,梁进脑海中掠过无数说辞:
为报知遇之恩?太假,他自己都不信。
借化龙门平台实现个人抱负?似乎合理,但何以解释对抗朝廷的自损行为?
与大乾有私仇?部分真实,但玉玲瓏会信一个突然冒出的深仇大恨吗?
每一个构思出的理由,稍加推敲便觉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更难以取信於玉玲瓏这样聪慧且多疑的女子。
梁进一时陷入了罕见的为难。
他习惯於谋定后动,掌控局面,此刻却被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逼到了需要现场编造一个天衣无缝谎言的墙角。
而时间,却不允许他细细打磨。
玉玲瓏显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余地。
晚风吹拂著她鬢角的髮丝,她的目光却锐利如出鞘的匕首,紧紧锁定梁进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那股属於门主的威仪与质疑,再次清晰起来:“怎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步步紧逼的压力。
梁进心头一凛,面上却迅速调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与尷尬,訕訕道”这个————说来实在————难以启齿。”
这倒不完全是偽装,短时间內编不出完美理由的困窘,是真实的。
“难以启齿?”
玉玲瓏眉梢微挑,审视的意味更浓,她向前微微倾身,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不必觉得为难,儘管说出来便是。你我既已坦诚相见,还有什么不能言的?”
“但若你再这般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带著一丝警告的寒意:“那可就真的说明————你心中,有鬼了。”
最后三个字,重重敲在梁进心上。
不能再拖了!
梁进眼底闪过一丝决断。
既然短时间內无法编造出完美的、逻辑严密的理由,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利用人性的弱点,尤其是玉玲瓏此刻对他刚刚建立起的好奇、感激,將难题拋回给她自己!
含糊其辞,故作神秘,引而不发。
將解释的权力,交给对方的想像力。
人在面对暖昧不清、引人遐想的暗示时,往往会倾向於用自己潜意识里愿意相信的、或最能自洽的逻辑去“脑补”出答案。
当然,这有风险。
若玉玲瓏脑补的方向完全错误,或者根本不屑於去猜,反而可能加剧怀疑。
但梁进权衡之下,觉得值得一试。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玉玲瓏不再完全信任他。
但那又如何?
他现在已是名正言顺的化龙门长老,实力摆在这里,化龙门正值用人之际,且刚与朝廷结下死仇,双方已成一根绳上的蚂蚱。
只要他不公然背叛,化龙门绝不会、也不敢轻易与他彻底翻脸。
至於玉玲瓏个人是否信任————只要维持表面上的合作关係,不影响他利用化龙门的资源,便足够了。
而那个最可能因为不信任而与他死磕到底的李雪晴,已被赶走,最大的內部障碍已除。
念及此处,梁进心中一定。
他抬起头,迎著玉玲瓏审视的目光,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刻意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一混合著挣扎、炙热、隱忍,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破罐破摔”。
他脸上的为难之色更甚,甚至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某种极为苦涩的东西。
“门主————”
他的声音沙哑,带著一种近乎痛苦的纠结:“这真的————很难开口啊————请您,不要再逼属下了————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语气甚至带著恳求,但那双直视玉玲瓏的眼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平日里刻意维持的恭谨、收敛、乃至偶尔的戏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放肆的坦率。
这眼神,与他此刻“卑微”的语气形成了奇异而强烈的反差,格外具有衝击力。
玉玲瓏被他这骤然变化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
那目光太过直接,太过具有侵略性,太过无礼,仿佛穿透了她门主的身份外壳,直抵她作为一个女子的本质。
她从未在梁进眼中见过如此神色。
不知为何,一个荒唐绝伦、却又瞬间能解释所有不合理之处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让她自己都惊得呼吸一滯!
不会吧————
难道他————
他所做的一切,他拒绝朝廷招揽,他甘冒奇险与天下为敌,他对自己这般忠心耿耿————
难道是为了————
为了————我?!
玉玲瓏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嚇得几乎倒退一步,脸颊瞬间不受控制地腾起两团热意!
她急忙在心中否定:“不可能!这太荒唐了!”
“他是我的弟子,我是他名义上的师父,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可是————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如同野草般疯长,难以遏制。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一个男人,为了心中所慕的女子,可以做出多少不合常理、不计代价的事情?
史书传奇、话本小说里,这样的故事还少吗?
为了博红顏一笑,烽火戏诸侯;为了守护一人,与天下为敌————虽然她觉得梁进不像那种浪漫至死的人,但————万一呢?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梁进。
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念头,此刻梁进那“挣扎”、“炙热”、“隱忍”的眼神,在她眼中仿佛都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她甚至觉得,他下一步就要不顾一切地將那“难以启齿”的心意倾吐而出!
这嚇坏了玉玲瓏!
无论那猜测是真是假,她都不能让那种话真的说出口!
一旦挑明,无论接受与否,他们之间那刚刚建立起一丝微妙平衡的关係,將彻底失控,走向无法预料的尷尬或危险境地!
“够了!”
玉玲瓏猛地出声打断,声音因急促而略显尖利,她甚至下意识地挥了一下手,仿佛要驱散空气中那令人心慌的暖昧:“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然————既然你觉得难以启齿,那就不用说出来了!”
“永远————都不要说出来!”
梁进闻言微微一愣。
他都打算耍无赖了,没想到玉玲瓏居然让他不用说了?
看来他的这个办法奏效了。
只要自己故作神秘,那么別人就会胡乱猜想,自行脑补,严重的会自己欺骗自己,为梁进寻找说辞。
梁进没想到自己这个办法如此奏效,他当即正准备开口领命。
玉玲瓏见他又要开口,急忙喝止:“好了!闭嘴!”
她心中更慌,脸上热度飆升,几乎不敢再与他对视,急忙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略显僵硬的背影,语气又快又急,带著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都跟你说了不要再提了!”
“你————你赶紧走吧!”
“我要在这里————独自检查战后事务,清静一下,你————你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了!”
这逐客令下得又快又突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梁进听到这话,能够感觉到玉玲瓏对自己明显的排斥。
他微微皱眉,显然一时间想不通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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