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大笑着转身离开，其他人也都走出前室，东海王一个人愣在当场，不明所以，帐篷里到处都是帷幔，稍一走神，他甚至分不清门在哪里。
很快，另一名男子走进来，身穿窄袖长袍，头戴尖帽，唇上留着一撇胡子，看相貌像是楚人，一进来先掐灭几根蜡烛，只剩三根维持照明。
“帐篷里到处都是易燃之物，必须小心些。”男子走近东海王，抬头看他。
“你是楚人？”东海王皱眉道。
“什么是楚人？”那人反问道，笑了一声，“楚国治下、受皇帝统治的才是楚人，我出生在西域，在更西方的国度长大，会多种语言，与王公贵族做生意，谁也不能说是我的主人。只有正天子例外，他让我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强大，于是我自愿为奴，为正天子奔走效力。对了，我有一个楚国名字，丘洪。”
东海王笑道：“你不需要向我解释当奴才的理由，你的模样与装扮已经说明一切。”
丘洪并不气恼，“追随正天子这些年来，我见识过无数人的狂妄，也见识过同样多的惨败与乞求。”
“我是来与神鬼大单于谈判的。”东海王冷冷地说。
“我只猜人，不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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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王狼吞虎咽吃了半顿，突然想到这或许是断头饭，自己要死在这里了，胃口再失。
丘洪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楚使身后，突然开口，“今天你们就能回家了。”
丘洪收起笑容，起身离开。
堂兄软软地跪在地上，颤抖不已，似乎在哭泣。
“陛下肯定不会像我这么惊慌。”东海王自语道，稍稍安慰一下自己，“我不是来争论消息真假的，是让敌人犹疑不定。”
仆人进来收走残肴，东海王坐在床上呆呆发愣，想找赵若素说话，门口却有卫兵把守，不许他出去。
赵若素摇头，“神鬼大单于为人刚强不屈、有进无退，上次敌军没能攻下京城，还被陛下带着数千将士所惊吓，他肯定非常不满，所以要强攻京城，以定军心。”
东海王对刚才的反应很不满意，下定决心，再有机会见到丘洪，一定要表现得胸有成竹。
东少王脸色微变。
仆人大概听不懂楚语，连头都没抬，放下食物转身走了。
丘洪哦了一声，“怪不得大家发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他走到一张榻前，坐在上面，却没有邀请东海王坐下。
仆人送来了酒肉，东海王真是饿了，却没有胃口，“怎么？不用我空腹见神鬼大单于了？”
东海王转回身，心中愤怒，却无话可说。
次日一早，楚使又被带出来，这回骑马只走了一个时辰，停在一处高地上，远远地能够望见京城。
“京城若被攻破，他挟余威，可能会见东海王，京城若是不破——那就难说了，他这种人一怒之下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东海王也上马，心想还是得自己拿主意。
“不知道什么？”东海王心中惴惴，脸上却不动声色。
“我不是来谈判的。”丘洪平淡地说，停顿片刻，“我是来看看楚国使者究竟有几分诚意，然后向正天子提出建议。”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这都无所谓，我只是告诉你，不能再用这两路楚军跟我们谈判。”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看来神鬼大单于不懂这个道理啊。”东海王向赵若素大声道。
楚使随着大军南下，敌军前后望不到头，东海王想找人说话，周围士兵不少，却没有一个人会说楚语，他只好又向并驾齐驱的赵若素道：“这是要攻打京城，还是函谷关？”
东海王稍松口气，很快又紧张起来，趁着上马的工夫，向身边的赵若素道：“这就要开战了？咱们怎么办？”
“你的确不是楚人，真正的楚人不会数典忘祖。”
赵若素没吱声，双手拢在袖子里，像是在观赏风景。
“神鬼大单于让一个奴才替他谈判？”
赵若素没动，东海王回头，冷冷地看着丘洪，“你们却在放弃回家的机会。”
“他的确是宗室子弟。”东海王隐约记得几年前皇帝曾派出一名使者，应该就叫韩息。
赵若素点点头，跳上马，什么也没说，仍然挺得笔直。
“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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