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撞山冲出包围,手中只剩一杆枪,敌将倒下五六人。两名将领送上新的长枪,东海王亲自牵来皇帝的坐骑,崔腾再次递上酒囊。

就像约好了一样,敌军仍没有射箭,也派出一队将士,大概五百余人,当先五名将领,同样手持长枪,样式不同,更长更粗。

进入函谷关,脱下战甲,独自坐在屋子里,韩孺子才感到全身虚脱,手心冒汗,连心跳都变快了。

韩孺子猜对了,准确地说是赵若素猜对了,敌军果有怯意,锋头一过,没有再来追击,只是专心围城,在外围建立大量壁围,看样子是要采取守势。

韩孺子向崔宏下令,在沿途险要之处设立临时关卡,以木石阻道,也做出防守之势。

双方的冲锋已经与胜负无关,而是关系到士气与名声。

樊撞山驰至皇帝车前,扔掉剩下的长枪,“还能再冲,只是枪不堪用,马也不行了。”

樊撞山又向城头望了一眼,跨上一匹空马,与众将士往回冲。

“换枪,赐朕御马。”

樊撞山这才上马接枪,向本部大声道:“三、四队归列,五至十队随我出战。”

无论走到哪里,有几本书韩孺子总是带着,其中之一就是太祖本纪,他颤抖着双手随意翻开一页,逐字读下去,慢慢地心中踏实,手也不抖了。

爵位意味着身份、田地与金钱,阵亡者的家眷可以继承这一切。

樊撞山这一次冲入战场五六里,一去一回,损失的兵力却更少,只有二十几人亡于阵中。

韩孺子率军奔往京城时是急行军,撤回时却是正常行军,沿途桥梁、道路都不破坏,两座城池也都留人驻守,并且设立大量哨所,监督敌军动向。

樊撞山向本部士兵道:“一、二队冲过一次了,三、四队出列。”

这一战规模不大,双方主力皆未出动,影响却极深远。

不等别人动手,崔腾抢先跳下马,拿着酒囊跑到樊撞山面前递了过去,一脸的崇敬神情。

韩孺子擂鼓,樊撞山率军第二次冲锋,与敌将相距十几步的时候,他的左手松开缰绳,手臂松开,腋下长枪下坠,他一把抓住,双手持枪,大吼一声,再次加速,在最后一刻身子前倾,躲过对方的长枪,将自己手中的两杆枪深深刺进两名敌将的脖子里。

樊撞山推开死马,翻身站起,长枪不知哪去了,他赤手空拳,原地转了半圈,向敌人发出嘶吼。

樊撞山还要徒步前行,一名军官大喊道:“将军,已到一箭之地,请速退,勿让陛下担忧。”

“或者是他本人,或者是他的心复,能够自作主张,而不是没头没脑地一直向前冲。”韩孺子笑了一声,“主人越胆怯,对待奴隶越严苛,反之也是一样,敌军越不惜命,敌酋心中越怯。如樊将军者,朕只怕他一去不返,见他平安归来,如得一城,绝不想让他陷入阵中。敌势虽强,其心却惧,朕因此敢与之一战。敌酋不知底细,以为楚军背后还有伏兵,又怕城里军队内外夹击,因此不敢放手一搏。神鬼大单于,不过如此。”

本部士兵追上来,护住樊撞山,有人将长枪递到将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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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途中,樊撞山才发现肋下血流不止,原来是受伤了,“嘿,无耻之徒,不敢明面射箭,却以暗箭伤人,我当时把箭拔掉,过后却忘了。”

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往前冲,跨下的坐骑却不干了,哀鸣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不到一万士兵,救不了京城,更不可能与敌军进行真正的决战,他得见好就收。

樊撞山素以猛将闻名天下,今天他的发挥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似乎拥有了十倍于往常的力气,就算前面横着一座山,也能一枪挑翻。

城墙近在眼前,樊撞山能望见城头的旗帜与隐约的身影。

敌军明白,虽然接连攻破城池,他们却没能让楚军屈服或害怕。

樊撞山看不到前后的变化,只知前冲,目标唯有一个,就是远处的城墙。前方的人越来越多,可他看不出有任何东西能阻挡自己。

东海王是这一战的见证者,与别人一样,他感到极度振奋,一度曾想与樊撞山一同冲锋,几番犹豫才放弃这个过于大胆的念头。

他根本没有连日来表现得那么镇定与自信,派樊撞山出击完全是迫不得已,敌军胆怯,他与别人一样意外,阵前对东海王说的那番话,倒有一半是临时想出来的,而不是事前的深思熟虑。

“太祖也会害怕。”他喃喃道。

房门打开,张有才进来,笑道:“陛下,瞧我在军中发现了谁?”

韩孺子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张有才身后的人。

孟娥竟然来了,身着宿卫士兵的盔甲,脸上抹灰,很难看出原来的样子。

“皇后派我来的。”孟娥说,“陛下打了一场硬仗。”

“这才只是开始。”韩孺子很高兴自己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也很高兴看到孟娥,“围困京城的敌酋不是神鬼大单于本人,但他会来的,等他一到,才有真正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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