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劲来到勤政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殿外站着一群官员,有人大声叫喊要誓死守卫京城,有人拐弯抹角地建议从长计议,还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找人算过,敌军过不了小周城。

殿内,十余位重臣正围着宰相,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卓如鹤应接不暇,一看到南直劲立刻招手让他过来。

“话不多说,碰到这种事,必须由陛下做主,可陛下不在,一时半会圣旨也到不了,咱们只能先商议出一个办法出来。南御史比较了解陛下,让他猜测一下陛下会怎么办,咱们照做就是。”

群臣看向南直劲,有人对他比较熟悉,有人只闻其名,这时的神情却都一样,冷淡而严厉,好像他是一名被唤上大堂准备招供的犯人。

南直劲挨个向众人行礼,准确地叫出了每个人的官职与姓氏,尤其是对顶头上司瞿子晰,身子躬得更深一些。

卓如鹤挥手道:“时间紧迫,少些虚礼,南御史有话就说吧。”

连宰相都不想遵守“规矩”了,南直劲沉吟片刻,开口道:“猜测陛下的想法乃是重罪……”

瞿子晰道:“时移事易,这一次不算你有罪。”

“与神雄关一样。”卓如鹤插口道,神雄关一度也被认为是固若金汤,最后却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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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当中有人认得谢存,“他才刚刚二十岁吧,而且只是宿卫军里的一名小小参将。”

“可敌军明显比楚军势众,一时间去哪调集足够的军队?”崔宏问道。

卓如鹤点头,心里稍微有底。

这番话一出,更没人敢开口了。

群臣止声,都看过来。

卓如鹤道:“好,就由瞿大人领守城之职。”

群臣骇然,可是也有人支持宰相,礼部尚书刘择芹上前一步,“礼部要护送礼器离京,可礼部尚书不是非得亲自护送,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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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卓如鹤再也忍受不住,退后几步,从袖中取出信,大声道:“元九鼎写来的信在此,卓某不才,可也不至于在城危之时假公济私,诸位同僚有谁看到我给任何人发出离城之令了?”

卓如鹤斩钉截铁,“谁也不能走,京城之所以是京城,就是因为朝廷在此,朝廷若是弃城,就会示弱于敌,大楚之倾自此而始,谁能负这个责任?”

“该守还是该弃?”

没人回答,王国舅也闭嘴了。

“不对,我听说是宰相让元九鼎离开的,他的家仆下午还给宰相送了一封信,而且还有一大批官员排队等着宰相放行,反正这里没有外人,宰相不如开个价吧。”

瞿子晰上前一步,“就是我本人。”

卓如鹤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崔太傅还应该去守卫函谷关,并且护送宫中诸贵人。”

王国舅还是不满,“那吏部尚书元九鼎呢?我听说他已经带着家人出城了,谁放他走的。”

卓如鹤带领群臣亲自将瞿子晰送出勤政殿。

卓如鹤缓声道:“诸位,咱们就是朝廷,大家多多少少都曾与陛下有过争斗,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证明朝廷是正确的,现在,证明对错的不是说过什么,而是要做什么,你我皆为楚臣,大话说过许多,今天该做些实事了。”

兵部衙门里,瞿子晰开始接管京城军队,命人将谢存与缤都叫来。

众臣更是无语,缤犯过谋逆大罪,现在还被软禁家中,能活下来已算是皇帝开恩,重新启用实在没法向皇帝交待。

群臣一块躬身行礼,只有王国舅敷衍了一下,转身向外跑去,要向太后本人求情。

瞿子晰刚刚发过言,口干舌燥,看到南直劲点头,不由得微微一愣,很快醒悟过来,又是一愣,再一思考,却又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唯一选择,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早没有想到。

刘介退下。

南直劲被遗忘在一边,没人再问他的意见,也没人让他离开,南直劲默默观察,悄悄走近左察御史瞿子晰,隔着数人向他点下头。

“陛下为人颇有深谋,兼又坚忍不拔,绝不轻言放弃,我不懂军务,但我觉得,陛下若在,不仅会死守京城,还会派兵援助小周城、满仓城和玉门关,寸土必争。陛下的想法是这样:狭路相逢勇者胜,楚军只要退却,就是在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敌军会趁胜大举扩张,楚军则会失去斗志则,一败再败。”

“先派人守,情况不对的话,伺机毁掉。”

众人继续讨论守城大将的人选,都觉得谢存与缤各有问题,难堪大任,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出更适合的人选。

“前俊阳侯缤,曾经带过兵,颇得武帝赞赏。”

缤心里即使有意外,脸上也没表现出来,说话更直接,“瞿大人派人烧掉满仓城了吗?”

外围的南直劲小声道:“谢、二人也可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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