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垂朵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可就是忍不住,“所以我来找阏氏帮忙,你是明白人,而且大单于肯听你的话。”金垂朵说了声“好”,也不告辞,转身离开。
金垂朵一时冲动,险些将孩子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天下纷扰,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匈奴与大楚唇齿相依,咱们兄妹比别人更有责任令两国联手对敌。”
东海王与金纯忠都吃了一惊,直到金垂朵站出来,两人才明白,原来要与楚军联手的人是她。
“我希望匈奴参战,不是希望你参战。”
金垂朵脸上一红,“好吧,我等着。”说罢站起身,准备告辞。
金垂朵咳了一声,一瞪眼,两个孩子立刻停止打闹,连滚带爬地逃到阏氏身后,探头出来偷瞧,既显调皮又有畏惧。
“此话怎讲?”两个孩子在阏氏手臂下面也不老实,还在互相打闹。
金垂朵嗯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崔昭显然更了解大单于,次日下午,金垂朵接到命令去见大单于。
崔昭笑道:“刚说完你不该生为女儿身——你的那些话很有道理,但是不能用来劝说大单于。我会说,神鬼要让匈奴人男儿为奴、女子为婢,据说此前投降的诸国,连王后都要送上去遭受蹂躏,大单于若有降意,请早些告知,妾择时自尽,免受此辱,大单于若无降意,请出兵昭告天下。”
崔昭很惊讶,两个孩子扑过来,在她膝前打成一团,崔昭费力地将他们分开,一手一个,搂在怀中,说:“何必呢,你并不亏欠大楚,也不亏欠皇帝,你的册书迟迟未到,连个消息都没有,那就是宫里没打算承认你这个贵妃。”
一离开大帐,金纯忠追上来,兄妹二人边走边说话。
“我的要求并不高,一万骑兵足矣,少一些也没关系。匈奴绝不能置身事外,一时安宁,换来的将是绝境。”
崔昭没再说什么。
金纯忠从小就比较听妹妹的话,长大了也还是如此,点头嗯了一声,可还是担心,“一定要注意安全,东海王会写一封信,交给狄开将军,以免误会。”
神鬼大单于的军队与匈奴完全不同,骑兵、车兵、步兵多种多样,甚至还有骑着骆驼与大象的士兵,器械之精良更是不弱于楚人。
牧场是匈奴人的命根子,每年分配的时候都是一连串的明争暗斗。
“神鬼战胜大楚之后,转头就会进攻匈奴,匈奴与其早晚都有一战。大单于如果担心,给我士兵之后,就宣布我为叛逆者,大楚若胜,可以据此取得好处,大楚若败,不耽误他投降为奴。”
“那我就更不能将孩子送回去,让他在大楚再受一遍我们金家的苦头吗?”
“匈奴人想要坐山观虎斗,可是大单于有没有想过,此战过后,无论谁胜谁负,匈奴人都将沦为附庸?”
金垂朵给皇帝生了一个儿子,但她不会养,也不愿养,于是交给阏氏,崔昭倒是很高兴,正好自己的儿子也有一个玩伴。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你哥哥吗?”
崔昭摇头笑道:“还好你没有直接去见大单于,像你这样说话,只会惹怒大单于,要不来一兵一卒。”
大单于未做解释,给的兵也不多,只有三千,金垂朵对此很满意。
金垂朵扭头看着兄长,“怎么,觉得我没资格?”
韩孺子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在进行中,大楚天子也无能为力,唯有静观其变。
“当然,二哥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为了保密,狄开与金垂朵再没有消息传来,只有马邑城每隔两三个时辰就有驿兵赶到。
金垂朵愣了一会,“这样就行了?”
金垂朵摇摇头,“我不要牧场,也不求大单于参战,只希望大单于能给我一些将士,让我去参战。”
战斗越来越激烈,一连三天,韩孺子接到的消息尽是某城某寨被破、将士伤亡若干的内容。
第三天,该是金垂朵与狄开按约袭击敌军粮道的时候了,前线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七八天,楚军仍处守势,马邑城外却已没有屏障。
韩孺子睡不着觉,每到前方军情传来的时候,不用人叫,自己就醒了,如果公文到得晚了,他就坐等,根本没法合眼。
大臣们更是紧张,兵部与大将军府没夜没日地调兵遣将,一是支援马邑城,二是预防万一,马邑城若是守不住,长城一线就是第二个战场,再往后则是晋城。
所有人都明白,马邑城之战至关重要,此战若败,楚军过半精锐将会覆灭,士气更是会受到严重打击,再想守住第二、第三道防线,难上加难。
马邑城之战持续了整整十一天,这也是韩孺子一生中最难熬的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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