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多。”冯举额上渗汗，“臣、臣知错了，今后再不与朝臣往来。”皇帝与皇后在倦侯府一住数日，皇子与公主都被送回宫内，两人仍留住了三天。
对面的宫女正费力地从公主嘴里抢夺泥土，崔宏大笑，“公主真是活泼，这样很好，说明身体不错。”
“静观其变。”
崔宏稍稍宽心，知道自己并非临时任命。
“你先起来。”
“臣愿对质，也愿接受查证，以表清白。”冯举硬着头皮说。
“那件事是真的吗？”韩孺子问道。
崔宏点下头，“老臣听说过此人，弃文从武，据说是因为……”
“有一份奏章，弹劾你身为监察之官，却与朝臣来往甚密。”
瞿子晰回京了，一连三天前住倦侯府与皇帝长谈。
送行的太监转身回去，赵若素迎上前，拱手道：“冯大人见过陛下了？”
皇帝好不容易表现出妥协的一面，对他的这点小小喜好，再没人提出反对。
“臣不知。”冯举低头道。
韩孺子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冯举大表忠心，听得几名太监都皱眉头了。
“嗯，偶尔往来一下也没什么，毕竟有一些人是真正的亲友。”
“太傅半生戎马，兼又熟知朝廷掌故，区区一个兵部，不会牵扯太傅多少精力。”
冯举认得赵若素，却没怎么说过话，眉头一皱，突然明白些什么，急忙上前一步，凑近道：“陛下是何用意？”
与之相比，三位小公主就自由多了，年纪大些的已能满地乱跑，最小的孺君公主也在毯子上爬来爬去。
“陛下先是说有奏章弹劾我，然后……然后说是要封我为太师。”
“难说，此人做事还算稳妥，也能出谋划策，只是风评不佳，朕因此颇为犹豫。”
听说庆皇子要出宫，慈宁太后特意加派人手，三名老成持重的宫女，轮流抱持，庆皇子几乎脚不沾地。
“还有一份奏章，说冯御史人虽已离开吏部，手却留下来，吏部上下皆听使唤，任命了一批‘冯氏官’。”
“朕有一人推荐给太傅，请太傅在兵部多加考验。”
太监上前，冯举只得告退，头晕目眩，如在云里雾里，怎么都没想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韩孺子了解这套规矩，于是“苦劝”一番，最后崔宏跪头谢恩，接受兵部尚书之职。
崔宏已不像刚见面时那么尴尬，但也没自在到无话不说的地步，“耳闻而已，不知实情。”
韩孺子微笑道：“冯御史的‘亲友’好像不少，朝中大臣多半都与冯御史沾亲吧？”
第四天，韩孺子召见左察御史冯举。
宰相卓如鹤既然首先推荐，就表明崔宏已有出山之心，只是按规矩，必须推辞一番。
“绝无此事，臣只是……只与亲友往来，人之常情。”
在二门外，冯举遇到了赵若素。
“第一位皇子，难怪太后爱不释手。”崔宏张望几眼，“孺君公主在哪？”
崔宏脸上显出一丝明显的意外，很快消失，“老臣守成而已，难图进取，无论何时，陛下若有他选，老臣立即交印让贤。”
“不必推让，冯御史该受此封。”
冯举又跪下，与刚才的弹劾不同，插手吏部可是重罪，“污蔑！这是污蔑！臣自从担任左察御史以来，再没有去过吏部，顶多……顶多与相熟的官吏偶尔相聚，闲聊而已，绝未干涉过任何事务。”
与之相比，皇帝对御史台的改变更加惹人注意，让许多人觉得，皇帝的变化或许也没有那么大。
冯举呆若木鸡，又是一个意想不到，好一会才道：“臣、臣受之有愧……”
等他说完，韩孺子道：“以冯御史多年之功，该封太师。”
崔宏出任兵部尚书，崔家又一次绝地逢生，令众人惊讶不已，只能感慨崔家生了一个好女儿，都以为是皇后保住了崔太傅。
赵若素点下头，想了想，“冯大人觉得自己该受此封吗？”
“这个……只怕有些勉强，我最近……没立过大功。”
“太师已是极品之官，冯大人半生劳碌，还不请求致仕，回家颐养天年，尚待何时？”
冯举终于醒悟，踉踉跄跄地离开倦侯府。
新任中掌玺张有才正好进府，看到冯举的样子，忍不住向身边人笑道：“又疯一个。”
（今日一更，望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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