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放权给宰相,自己终得闲暇,携皇后、皇子与公主前往倦侯府小住,在这里,皇帝召见了皇后的父亲崔宏。
崔宏与皇帝的明争暗斗从未中断过,但是两人很久没见过面了,上一次是韩孺子前往崔府探病,结果遭到刺杀。
崔宏的确一直有病在身,比从前瘦了整整一圈,容貌也更显老,皇后倒是经常与父亲有书信往来,却没怎么见过面,看到父亲的第一眼,差点哭出来。
父女二人唏嘘一番,觉得差不多了,皇后请父亲去后园散散心。
皇帝就在后园等着崔宏。
两人彼此间从未有过信任,每次见面都有些尴尬。
韩孺子坐在亭子里,望着池塘对面的一群宫女,她们正护着几位皇子与公主,逗弄乱蹿的小鸡和戏水的鸭子。
崔宏进来,正要下跪,韩孺子转身笑道:“这里不是朝堂,太傅不必拘礼,请坐。”
“谢陛下。”崔宏坐在皇帝对面,春风吹来,身子的袍子更显宽大,他也向池塘对面望去,“被抱着的那位就是庆皇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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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毯子上的那个,抓住泥土往嘴里塞的就是孺君公主。”
崔宏拱手,长叹一声,“非不愿也,实不能也,陛下也看到了,老臣一身病痛,又是待罪之身,入职兵部,只怕会耽误朝廷大事。”
若在从前,韩孺子必然要与崔宏争辩一番,以证明“过往之策”未必适应现在的情况,但他只是点点头,“这正是朕所依仗太傅的地方。”
“西方之敌根底未知,但也不必过于恐慌,此敌若从西域来,则其数量必然不多,若绕路由北方来,与匈奴合流,不过是更多匈奴人而已。大楚防范匈奴一百多年,或攻或守,皆有成规。眼下大楚尚无力远攻,以守为主,塞外碎铁城、马邑城一西一东扼守门户,背后长城横断,再后是边塞郡国。依过往之策,塞外驻兵不宜多,多则空耗钱粮,且敌踪不明,塞外无路,不利楚军调动,只可向边塞诸郡国加强驻军,塞外有事,出城接迎,若是匈奴专攻一处,关内调兵也方便些。”
“冯御史所言极是,可朕有一点不明,冯御史在御史台任职至今,未见几份弹劾他人之奏章,何以得罪同朝之臣,反受弹劾?”
韩孺子摇摇头,“朕不想折腾了,冯御史乃武帝朝老臣,功劳显赫,纵不得赏,也不该受此羞辱。”
大将军府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皇帝接连派出七名顾问入府任职,大将军府向来位高而权轻,因此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一点。
几句闲聊,消除了不少尴尬,韩孺子转身,面朝崔宏,正色道:“皇后说,太傅不愿出来任职。”
“冯御史知道朕为何召你来吧?”
见面地点在大厅里,皇帝端坐,冯举跪下磕头,礼毕之后又过去一会,太监才请他平身。
“嗯,他受太后宠爱,习惯被人抱在怀里。”
“冯大人总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原兵部尚书蒋巨英被提升为大将军,同样令众人惊讶,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蒋巨英的仕途快要到头了。
韩孺子沉默一会,“弹劾者不只一人,不说也罢,至于证据,倒是有一些,但朕并不相信,皆需再加求证。”
冯举连连磕头,“陛下之恩,臣肝脑涂地不足以为报……”
冯举预感到不妙。
冯举越来越不自在,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拿自己开刀。
“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位?”
“多事之秋,先论才再论德吧。”韩孺子没再问下去,“太傅执掌兵部之后,要如何应对西方之敌与北方匈奴?”
冯举也是第一次受到皇帝的单独召见,比宰相卓如鹤更觉意外,也更加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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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也不太相信,朝廷大官任命由朕亲定,次一级官员决于宰相,吏部不过推荐而已,如何给‘冯氏’立官?”
“血口喷人!”冯举显得极为愤怒,脸上青筋毕露,“臣敢问一句,是谁在弹劾臣?有何证据?”
“望太傅勉力支撑,总得边疆稳定,朕才放心让太傅休养。”
“朕与皇后皆非爱动之人,公主的淘气不知像谁?”
冯举心里咯噔一声,马上拱手道:“臣在御史台司督察之职,难免得罪同朝之臣,受到弹劾也很正常。”
冯举吃了一惊,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立刻跪下,想要辩解,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只得道:“臣自忖无错,不知奏章里弹劾臣什么,望陛下告知。”
“陛下推荐之人必不会错。”
“陛下英明,有陛下此言,臣无憾矣。”冯举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崔宏微笑道:“陛下不知,皇后如今娴静,儿时却不是这样,爬树、攀墙,与男孩子相差无几,七八岁的时候才变了性子。”
“另有一份奏章,说冯御史不满废私奴之令,与大臣勾结,阳奉阴违……”
“请太傅细说。”
韩孺子叹息一声,“最近弹劾冯御史的奏章可不少。”
冯举慢慢起身。
崔宏告辞,韩孺子送出一段路,又回到亭子里,向对面望去,正好看到庆皇子在宫女怀中大哭,不由得暗自摇头,心想等庆皇子再大一些,必须要让母亲放手。
“水军将领赖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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