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劲抬头看了一眼,“哦?”“这些奏章按理应该先送住京城,再转给陛下。”南直劲只关心“规矩”。
惩处东海国燕家,震动了天下,却不足以表明皇帝的决心。
“是,陛下。”张有才退下,脚步轻松许多。
认输,却不肯提供帮助,南直劲用另一种方式拒绝认输。
“是,陛下,一年多了,算起来可能快要两年。”张有才答应着,心里却决定再也不跟崔腾“打赌”了。
南直劲没猜到皇帝会从私蓄家奴这里着手,被打个措手不及,至今耿耿于怀。
官员们在保护权贵世家,也是在保护自己,万一皇帝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下不了狠手,那么最初表现得过于积极的官员,就要遭到报复。
张有才笑逐颜开,“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因为你和惠妃都是‘苦命人’,你去服侍她的时候,不觉得是在帮朕,而是在帮惠妃,对不对?”
眼看天色将晚,韩孺子结束这一天的事务,众顾问告退,几名太监收拾帐篷。
南直劲很快就到了,神情恭谨,但也镇定自若,显然不相信皇帝真能找出泄密之人。
“崔腾一直在与朕身边的小太监张有才打赌,看谁更擅长猜测朕的心意。”
韩孺子微微皱眉,“这两人怎么会联系在一起?”
帐篷里只剩下两人,张有才东张西望,查看有无遗漏之处,韩孺子则盯着张有才。
张有才立刻安排,很快,帐篷里变得井然有序,饭菜也送上来了,很简单,一碗米饭,四样菜肴,从厨房送到这里,要经过多次检查,因此稍有些凉。
“人不可貌相。”
张有才收起笑容,有点紧张地说:“陛下,我没做错什么吧?以后我再也不跟崔腾比输赢了。”
张有才终于露出微笑,“但是我乱说也是不对的,今后我只专心服侍皇帝,不跟别人玩了。”
“你猜不出来?”韩孺子问。
“不重要了,微臣自知死罪,已无它想。”
“嗯,退下吧,把南直劲叫来,如果没有要事,今天朕就不再见其他人了。”
“你说泄密者只有一位,朕却觉得不止一位。”
东海王笑道:“陛下可能不知道,这两人争宠争得厉害,在陛下面前从不显露,私下里却经常打赌,我偶尔听到一两句,他们打赌的内容就是看谁更擅长揣摩陛下的心事。”
南直劲不肯回答。
“听说你最近常与人打赌?”
这件事只能等,等朝廷稳定之后再说。
“是,陛下。”东海王向门口退去,实在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思帝绝不是我母亲毒死的,她若有这个心事,就该准备得妥妥当当,绝不会一时惊慌,让我毫无准备地被景耀带进皇宫。”
韩孺子因此需要南直劲,这名老吏有时候比圣旨还管用,他能让大臣们相信,皇帝真是要背水一战,如此一来,将减少许多争斗,“背水一战”反而不必要了。
“朕只要叫来崔腾,就不是随便问问了,必须一查到底,崔宏要为此担责,依靠崔家获得任命的官员,一个也不能留。”韩孺子顿了一下,“皇后不会受到影响,但她从此与崔家再无瓜葛。”
“他有这么聪明?”韩孺子很是疑惑。
张有才让开,示意门口的两名太监过来,将碗筷带走。
韩孺子也对思帝之死存有疑惑,但是现在他不能查,那会惹来诸多猜疑,破坏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宫中稳定,而且毫无线索,他也没办法彻查到底。
韩孺子沉默了一会,说:“你很久没和泄密者联系了吧?”
南直劲抬头,“陛下英明神武,何不用于天下,非要与朝臣对抗呢?”
韩孺子点下头,东海王还是不肯开口,走到桌前,拉起袖口,用右手食指在桌上轻轻写了一个名字。
韩孺子很快吃完,张有才亲自过来收拾碗筷,韩孺子道:“让别人做。”
“确实只有一位,陛下想多了,而且此人只提供参考,微臣揣摩圣意,主要靠的还是批复,每位皇帝的批复都有自己的特点,摸清之后,能猜出许多事情,除非……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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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赌?我没有……哦,是说崔腾吧,谁在陛下面前乱嚼舌头?我们根本不是打赌,没有赌注,怎么能叫打赌?”张有才气愤难平。
“不用猜,也不用问,事情明摆着,皇后并未产下太子,崔太傅却心甘情愿交出南军,必然是因为另有所恃。”
“朝廷即朕,朝中官员的一言一行,最终都会被百姓算在朕的头上,朕欲治天下,必先治朝廷。南直劲,你想杀身成仁,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继续担任御史,继续揣摩朕的心事,咱们来一番较量,看看到底是你猜得准,还是朕瞒得住,另一条是助朕一臂之力,让大臣们明白,该是他们让一步的时候了。”
南直劲盯着皇帝,良久方道:“陛下知道为何大臣常常虚与委蛇,不愿真心帮助陛下吗?”
“为何?”
“因为陛下的想法不长久,这不是陛下的错,所有皇帝都是这样,可朝廷的规矩一旦确立,却是几十年、上百年的事情,不变、少变的朝廷怎么可能迎合善变、多变的陛下?”
“朕心不变,农为根本,兴大楚必先兴农,私蓄家奴者,朕绝不放过。”
南直劲一躬到地,“好,请陛下先从自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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