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是一名普通的书商,东摘西抄,印一些粗制滥造的书籍,卖给不识货的客人。对韩孺子来说,查清真相并无好处,反而令皇室尴尬。
此人是名书商,在东海国有一家店,因为书的质量好,种类丰富,在当地小有名气,他说,这一切都拜杨奉所赐。
“我不知道老爷想问什么,不过我这里有一点东西,老爷或许会感兴趣。”
“就这些?”
景耀磕头不止。
景耀再度磕头,而且是连磕数头,“先帝是被……是被毒死的。”
“说过。”
“剑鞘里的纸片,你对她说过?”
外面正在下雪,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整座皇宫银装素裹,四下里没有人迹。
书商从此励精图治,四处收购好书、真书,每得一本,必然先送到杨奉那里,请他评判,随书赠送一些小礼物,都不贵重,略表心意而已。
书商越听越惊,只是一本闲书,提供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这名客人居然真的一字一字地读完,看出诸多错讹。
韩孺子起身,走到门口,又走到窗前,推窗向外望去。
景耀微微点下头,匆匆离去。
孟娥一下子就明白了,“嗯,偶尔见面。”
楼下有几名勋贵侍从坐着聊天,看到景耀出现,没人打招呼,这名老太监早已失势,用不着讨好。
某天,一名客人上门,拿出一本前朝野史,严肃地声称书印错了,书商当然不承认,以为既然是野史,当然会有一些无据可查的内容,客人也不发怒,翻开书,一页一页地翻动,指出前后矛盾之处,不用对前朝往事了解太多,只凭书中记载,就能判断对错。
景耀连连磕头,他隐忍至今,一旦开始,就不能退却,“可毒药很可能还在宫中,陛下不得不防。”
景耀磕头,“老奴接下来所言,句句属实,但是都没有证据,唯陛下裁夺。”
“别说了。”韩孺子严厉地打断,这不是他想听到的事情。
“告诉她——”韩孺子停顿一下,“朕知道了。”
客人挑了一会,指出所有的书都没价值,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是目光冷酷,充满鄙夷,书商一辈子都忘不了。
“无论你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可以说了吧?”
韩孺子竟然找不出话反驳,好一会之后他说:“你能再去见她吗?”
这是大海捞针的找法,景耀接触了大量的王府旧人以及投降的海盗,都是些很普通的百姓,或者曾在王府里做过事,或者走投无路时当过海盗,如今又回乡当良民。
韩孺子看了一会,关窗下楼,让侍从们出宫,他今天要早点休息。
“嗯。”
事后书商打听到此人名叫杨奉,是王府里的一名太监。
信是写给妻子的,却像对待孩子一样,叮嘱她每餐不要吃太多,不要与邻居争吵,更不准动拳。
景耀没有多做解释,“显妃”就是当时的东海王王妃、现在的慈顺太后。
景耀沉默片刻,“老奴不敢说。”
书商拿出另一张纸条,没放在箱子里,上面的内容也与书籍无关。
“请收手枭。”韩孺子想起这四个字,或许这不是留给皇帝看的,而是想让另外的人收手。
“上官太后出身名门大户,进入王府之后与外界几无联系,从哪弄来的毒药?她为何那么信任杨奉?杨奉又为何让妻子在必要时向上官太后求助?一切皆有联系,陛下。上官太后生性多疑善妒,看着陛下一日好于一日、子孙众多,她能忍多久?陛下纵然时时防备,还有慈宁太后、皇后以及皇子与公主呢,他们都住在宫里……”
东海王也在,比别人多看了景耀一眼,露出一丝询问之意。
那是半封信,没有写完,不知什么原因,杨奉将它作废,无意中塞进了书里,一道送给了书商,他自己大概从不知道此事。
一开始是平恩侯夫人联络景耀,景耀虚与委蛇,对这个女人不是很当真,直到东海王亲自出面,景耀才确信自己找到了盟友。
“就这些。”
用膳之后,韩孺子早早上床休息,还是习惯性地做些呼吸吐纳的功夫,一直不睡。
房门微响,这是孟娥回来了,她现在进屋时会故意弄点声响出来。
“太后说她不是淳于枭。”
“嗯。”
“太后还说,既然陛下想知道真相,她就给陛下一个真相,但是要陛下亲自前去,她不会通过任何人转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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