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一直得到上官太后的信任，即使在他追随皇帝出宫期间，这份信任也没有减弱，这本是极其罕见的事情，却几乎被所有人所忽略。
一个是身世清白的太后，一个是神秘莫测的太监，的确很难联系在一起。
韩孺子也没想到，他清楚记得，自己刚刚进宫的时候，杨奉明显处于孤立无援的处境，思帝驾崩对杨奉打击甚打，于是孤注一掷试着培养新皇帝。
杨奉受上官太后信任，却没到宠信的地步，至少在表面上远远比不了其他太监。可是当时最受宠的几名太监不是被杀就是被囚禁，下场都不好。
韩孺子没有忘记，景耀当初是杨奉在宫里最大的敌人之一，两人分别迎入不同的皇子，明争暗斗不断。
景耀自己也知道，为了向皇帝说出“上官”两字，他多做了几个月的调查，奔波多地，动用一切力量，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终于，老天不负苦心人，让他找到了至关重要的证人、证物。
义士岛公开扬言反楚复齐，杨奉却将孟氏兄妹介绍给上官太后，他认识岛上的人就很奇怪，将这样的人送进王府与皇宫，更是令人惊异。
景耀决定从此深挖，上官太后与孟娥尚在宫中，无法询问，孟徹下落不明，一直没找到，景耀于是亲赴东海国，从外围寻找知情者。
一般来说，先帝是指韩孺子的父亲桓帝，但是事情严重，他得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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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景耀跪地后退，在门口起身，说：“刀剑并无伤人之意，只怕落入奸徒手中。”
认识杨奉的人不少，了解他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至于大量江湖传言，景耀不用调查就知道是假的。
“退下，这些话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
韩孺子难以想象杨奉怎么会有这样一位妻子，若非了解杨奉为人，他会以为这是开玩笑。
他早想揭发上官太后，但是一直觉得时机不对，所以他要尽心尽力地执行任务，只为让皇帝对自己多一点信任。
景耀大致看了一下，纸条里没有线索，本打算放弃对书商的询问，可是多日来毫无所获，让他极其谨慎，舍不得太早改变方向。
杨奉既然让妻子向显妃求助，表明上官太后很可能了解杨奉的家事。
当了多年的太监，景耀明白一个道理，天下没有人比皇帝更多疑。
韩孺子叹了口气，“为什么？为什么你早不告诉我？”
轮到韩孺子沉默了，他早就听说过传言，都称桓帝是被上官太后所害，但是谁也拿不出实据，“既然没有证据，多说无益。”
寝宫里没有嫔妃，等随身的太监、宫女退下，只剩孟娥一个人的时候，他问：“你与太后还见面吧？”
他有自己的手段，通过当地官府里的公差，给书商一点小小的压力，然后买了几十套书，再给书商一点甜头儿，恩威并施，书商透露了更多记忆。
前往东海国、将寻找杨奉家人一事与控告上官太后联系起来，这都是东海王的主意。
“桓帝。”
杨奉一开始将书原样送还，可书商坚持不懈，杨奉开始做些评判，写在纸上，夹在书中，指点书商去何处、向何人购买何种版本的书籍。
景耀一落千丈，获得赦免之后，也无法恢复从前的地位，他将自己的悲惨境遇全都归罪于上官太后。
“还有什么？”韩孺子问，这的确是一条线索，却很难推进，景耀没有权力向上官太后询问，皇帝有权力，却宁愿不使用。
“哪位先帝？”
楼上，韩孺子独坐良久，他看穿了景耀的小小“诡计”，却不能否认景耀所言皆是事实。
景耀带回了半封信，韩孺子一看就认出这的确是杨奉的笔迹。
景耀尽量说得简略，在见过诸多人之后，他找到了一位有用的证人。
在宫里，“太后”早已专指慈宁太后一人，韩孺子这回说的却是另一个人。
信里没提到孩子，但是有一句“前途莫测，若有万一，可向显妃求助”，信写到这里就没了。
书商对杨奉不吝溢美之辞，为了说明自己真的认识杨奉，他捧出一只箱子，里面装满了纸条，全是杨奉亲笔所写。
书商渐渐开悟，收购的书籍越来越佳，有了一点小小的名声，店铺经营至今，快要让儿子继承了。
刀剑是杨奉，奸徒是上官太后，景耀只能说到这，退出房间，轻轻关门，转身下楼。
尤其是客人谈吐不凡，不像是普通人，书商害怕了，改口道歉，拿出店中藏书，请客人随意挑选，都不收钱。
“因为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能。”
“这与杨奉有什么关系？”韩孺子之前的命令只是让景耀查找杨奉的家人。
杨奉进京之后，联系中断，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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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听到皇帝说什么，只需将一个念头送给皇帝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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