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侍卫与太监最讨厌崔腾这种人,临时起意,事前不打招呼,偏偏又说不得,只好紧张地跟随在后,侍卫小心地四处查看,还不能太明显,以免影响皇帝赏景的心情。楼上的屋子里也只有张琴言一个人,正在跪坐在软席上专心抚琴,身上穿着华丽的毛皮外套以御风寒。
“如果你在帮助崔腾讨好皇帝,多此一举,陛下信任崔腾与这些招无关。如果你有别的企图,我劝你还是早些死心,陛下不是那种昏君。”
路径曲折,三人没走多远,回头却已不见皇帝一行人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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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娥示意侍卫与随从等在外面,她一个人进楼,拾级而上,来到楼上,一路未遇阻拦。
“是大哥崔胜的儿子,今年四岁,小家伙很可爱,听说陛下要来,一直嚷嚷着要见,可他太小,家里人怕他不懂规矩,所以没让他出来接驾。可我向他许诺过,说一定要让他见一眼陛下,所以……”崔腾一脸苦笑,“求陛下赏我一点脸面吧,从今以后,我在小家伙面前就能树立叔叔的权威了。”
王赫点头,他对孟娥仍然有几分不信任,向另一名侍卫招手,命他与孟娥同行,又让崔腾的随从指路。
韩孺子也笑了,“好吧,咱们就去见见这个小家伙。”
崔腾跟上,扭头向刚过来的仆人怒视一眼,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向皇帝笑道:“府内有一个人,特别想见陛下,不知陛下能否移步去看一眼。”
“张琴言还在你府中?”韩孺子一听就知是谁在抚琴。
孟娥并不反对,带着侍卫与随从循声寻人。
皇帝若是这时开口,崔腾会毫不犹豫地将整个崔府献出来。
随从一出亭子就被侍卫拦下,带到一边,王赫亲自检查并询问,确认无误之后,才允许他离开,随后又对那三名被关起来的仆人详加搜查,总算允许他们出来,继续向亭子里递送食物。
那座假山虽不高大,总有千斤之重,居然能稳稳地立住,确是一奇,而且空隙处一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打扫,只是不知那名仆人钻入山底时该有多难,又有多害怕。
张有才不想跟崔腾争论,摇头退下,心想万一假山倒了,亭子能挡一下,自己纵身一扑,也能挡一下,可是好像没什么大用,亭子里的人还是都得被压成肉饼……他一激灵,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崔腾正色道:“我对她从一而终。”
可时机已经过了,一座假山没什么看头,赞叹一番也就够了,韩孺子起身准备在园子闲逛一会。
“张有才,你乱说什么,再过百年、千年,这座假山也不会倒,你不懂,它只是看上去险,其实正中的那块石头与支撑的石柱是一体的,外面再包以重重山石,别的石头都好找,就中间那一块最难寻。”
假山竟然不是牢牢地镶嵌在地面上,而是整个放置在一根双臂就能合围的石柱上,山底离地约有两三尺,非得是天气晴朗之时,坐在亭子里,或者趴伏在地上,才能看得清楚。
想见皇帝居然自己不来,张有才忍不住哼了一声,韩孺子却很随和,“是你家里的人?”
跟在皇帝身边的张有才咂咂舌,忍不住道:“多年不倒难保今天不倒,这里终是险地,陛下最好不要久留。”
侍卫们一阵紧张,查了半天,在附近的一座小屋子里找到了藏身于此的两名丫环和一名老仆,那屋子隐于一片枯木后面,十分隐蔽,里面的三人看到侍卫开门,立刻跪下磕头。
两人见过面,彼此存有敌意,自从张琴言被赐给崔腾之后,她们之间再无来往,几个月中这是第一次见面。
崔腾就像是刚交到朋友的孩子,担心友情不够牢固,想方设法地讨好、献媚,恨不得将家中的好东西一股脑都展示出来,给新朋友一个深刻印象。
韩孺子不喜奢靡之风,看到房,他首先想到的是这要费多少人力、财力,换算成银两,足够多少中等人家生活,但他保持礼貌,客随主便,想等事情过去一阵之后,好好跟崔腾谈一谈,或者通过皇后点醒崔家。
张琴言摇摇头,张嘴啊啊了几声。
“韩稠将你们父女献给皇帝,你担心自己没完成任务会受到报复吗?放心吧,韩稠不敢招惹崔家。”
张琴言仍然摇头,又啊啊几声。
孟娥走到她面前,低头仔细观察,神情突然一变。
张琴言双唇微微发紫,脸颊泛红,竟像是中毒之症。
孟娥扭头向窗外望去,皇帝此时应该正在看望小孩子,而小孩子身边总得有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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