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城被围期间,赵若素决定辅佐皇帝,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在中书省任职十几年,深受南直劲器重,顶头上司换了一位又一位,同僚也是有走有来,只有他们两人如水中磐石,站立不倒。
他已经被视为接任者,南直劲虽未明说,但意思非常明显。
辞官的时候,赵若素对自己的老恩师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大楚倾倒,你我也无立足之地,请允许我离开中书省专为陛下效命,我保证,对这里的事情只字不提。”
南直劲一辈子没发过火,这时大怒,脸红脖子粗,“只字不提?你从我这里学去了所有本事,一句‘只字不提’就能遮掩过去?就算不提,你还不是用这一套对付中书省、对付我?”
“南大人,该放下成见了,陛下与别的皇帝不同,值得辅佐。”
南直劲摇头不止,“年少无知,我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哪个皇帝登基伊始不是励精图治?桓帝何尝不是孜孜不倦日理万机?结果如何,桓帝只坚持了两年,当今圣上精力更充沛一些,或许能多坚持一段时间,然后呢?一旦打败匈奴,解除了最大的隐患,他还能保持现在的势头吗?不是跟多数皇帝一样变得平庸,就是步武帝后尘,将残暴当成精力。”
南直劲向来谨慎,对朝中之事从未妄发议论,这回真是气极了,将心中的想法全倒了出来。
赵若素却不会因此改变主意,“只要能消除大楚的内忧外患,陛下纵使事后变化,仍然值得。”
“微臣不敢妄下断言,但燕朋师所言确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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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大臣全力配合是为了立功、显功,中书省却是为了隐藏——不受皇帝关注,但又让皇帝离不开,这是他们追求的最高境界。
赵若素说他能够从东海国奏章中看出问题,韩孺子道:“朕知道中书省在摆放奏章时有些技巧,地方上也有门道?”
“无妨,你负责猜测就好。”韩孺子另有办法,太监景耀正在东海国,如果他真像杨奉、刘介二人所说的那么擅长收集情报,就该找出在燕朋师背后立功的人是谁。
韩孺子叹息一声,“这样一个人,会冒领军功吗?”
南直劲压下心中的怒火,三十多岁的赵若素在他眼里还是心智未熟的少年,需要谆谆教导,“覆巢之下,总有一两枚完卵,你我联手,必能保身护家,何必……”
赵若素向老恩师躬身行礼,“我意已决。”
“这样的水军,怕是拦不住海盗登岸吧?”
“没关系,站在普通人或者中书舍人的角度去想。”
赵若素道:“请陛下回忆一下,燕朋师是顺着陛下有问必答,还是一有机会就大谈特谈,全不顾及他人疑问?”
韩孺子笑道:“一直以来,大楚的确是这么做的,可是有一个问题:军镇分布过于稀疏,起不到阻止作用,海盗舟船众多,有大有小,能从各处上岸,若想完全封堵,非得沿海遍布军镇不可,可是所需人力、物力太多,即便是武帝最盛之时,也做不到。”
赵若素想了一会,“微臣对军事了解不多,听上去倒是很有道理。”
韩孺子点头,“他说关于海盗的传言很多,都说那是一群不怕死的凶神恶煞,可是依他所见所闻,海盗并无特别之处,同样贪生怕死,他们登岸劫掠,是为了活着享受,不是为了死后陪葬,因此总是尽量避开官军,专劫不设防的村庄与小城。燕朋师建议,建立三支以上的水军,每军得大船三十到五十艘,中小船若干,驻扎在离岸数十里的岛上。”
“赵若素,你已辞去中书舍人之职,尚未获任为府丞,所以你现在不是‘微臣’,而是‘草民’。”韩孺子听出赵若素似有难言之处,因此先给他解除一层束缚。
赵若素摇头,“中书省的原则是绝不违背圣旨,只要陛下的旨意十分明确,不会有人冒险动任何手脚,相反,一旦发现陛下意志坚决,中书省会全力配合。”
“陛下挑选水军大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东海国有时间操作。如果燕朋师的战功有假,需要大量的文书佐证,怕是有些困难,依微臣之见,这是冒领他人之功,为了掩盖,或者为了事后推卸责任,东海国必定曾经在奏章中提起真正立功者的名字,就跟对待平恩侯夫人一样,放在不起眼的地方,也提到了功劳,但是不会抢占燕朋师的风头,也不会受到朝廷的注意。”
“陛下虚设勤政殿,另立倦侯府,事实上已经将宰相与朝廷逼到了角落里。”
赵若素躬身道:“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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