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没有发怒,但是端正颜色,“你刚才说自己不了解朝中的大事小情,可你了解大楚吗?”“朕还没有宣布你有罪,你凭什么自称‘罪臣’?”

皇帝很满意,抬手道:“瞧,这就是朕所需要的:判断一名将军合不合格,未必非得看他的军功,一名合格的中书省官吏,也能给朕极好的参谋,比如你南直劲,比如之前的赵若素。”

“那你懂什么?擅长什么?”

南直劲抬头看向皇帝,更糊涂了,皇帝正在看桌上一字排开的三份文书,看上去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南直劲第三次跪下,磕头不止。

南直劲哑口无言,而且摸不着头脑,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来见皇帝的,怎么变成了自己求死、皇帝开脱?

韩孺子当然不是随便拐弯抹角,对这三人他觉得都不错,但也都不是完全满意,真的需要一些外人的建议,南直劲刚才那些分析,对他颇有启发。

“是,陛下,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陛下在……”

“你特别想要一条罪名吗?”

南直劲又被噎住,“我……微臣当然……微臣的确撞碎了水晶瓶,陛下又将微臣留在府内,微臣因此以为……有罪。”

“你既然记得赖冰文这个人,不记得他当时为何弃文从武、远离京城吗?”

韩孺子笑道:“对这位赖冰文,你怎么看?”

“是,陛下。”南直劲发现还是老老实实地顺着皇帝的心意说话为妙。

韩孺子想了一会,开口道:“海上群盗肆虐,为害已久,朕欲剿除,还沿海百姓一片太平,眼下有三位将军可选,朕犹豫未决,请你参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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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狄开,南越郡水军都尉,为将多年,今年五十有三,颇通水战,曾与海盗三战,每战皆胜,先后斩首总共一百六十七级,获船十七艘。你觉得怎么样?”

“平身。”他说。

“可惜,这么优秀的一位中书舍人,先是辞官不做,随后消失不见,朕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天下英俊纷纷远遁?”

谦虚是不行的,南直劲只得道:“中书省乃奏章上传下达的枢纽,微臣与其他同僚一样,熟悉各类公文,能够迅速挑出问题,或退回、或修改,保证送至陛下与宰相面前的公文合乎规范。”

“微臣不记得,微臣天性喜静,平时不爱与人交往,对朝中大事小情极少了解,只对名字有点印象。”

“罪臣不敢。”南直劲以额触地。

这就是为什么中书舍人如此重要的原因,但是培养起来太难了,老吏南直劲之后,就只有赵若素能接班,他的辞官,甚至要直接为皇帝效力,对中书省、对朝中大臣影响深远。

“平海盗策,这三人都写了,赖冰文被兵部评为一等,朕也以为如此。这些疏策就是你送来的。”

“这样就好。你和赵若素同在中书省为臣,应该比较熟悉,你觉得他还会再回来吗?”

南直劲没坚持住,再次跪下,皇帝命他平身,他只好又站起来,“微臣愚见,以为赵若素失踪必有其它原因,绝非躲避陛下?”

对大臣来说,这是罕见的待遇,就算是宰相也不能经常遇到,南直劲不能不意外,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你现在既不是‘有罪’,也不是‘无罪’,南直劲,你先回答朕的几个问题。”

南直劲稍一沉吟,“那上面有说俘虏多少?”

“官库空虚、内患繁多,无力支援北疆。”

韩孺子盯着那块后背看了好一会,那是顺从,也是拒绝,他忍不住想,在所有向皇帝低下的头颅下面,隐藏着多少张不肯屈服的面孔。

南直劲面露困惑,没明白皇帝的意思。

“原因何在?”皇帝追问。

“好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孺子轻笑一声,对臣子来说这是一句顺口而出的套话,他却要追究其真实含义。

“嗯,这才像个样子。你就从中书舍人的角度给朕参谋一下。”

赵若素不会被杀死,韩孺子相信他正被关在某处,接受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可以走了,奏章还按从前的规矩摆放,如果你凑巧见到赵若素,告诉他,三天之内来见朕,否则的话,即是欺君,将获灭门之罪。”

南直劲仓皇告退,他当然明白“灭门之罪”是留给谁的。

皇帝看向一直站在边上旁观的晁鲸,“不准泄露朕与南直劲的这些话。”

晁鲸两手一摊,“想泄露也做不到,根本没听懂。”

皇帝对南直劲说的是:他要赵若素,不为对付朝中官吏,可赵若素如果不能活着出现,他就要向大臣们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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