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一起,崔昭和姐姐平恩侯夫人搬到了北城的一座小院里,往日的排场当然是没有了,甚至要与代王女眷同住一院,彼此瞧不起,互相冷眼相看,只是因为大难临头,实在没心情争斗,才能保持平静。
匈奴人的攻势越来越强,晋城一度即将失守,众女眷吓得茶饭不食,整日啼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崔昭的身体居然一点点恢复,能够下地正常行走,而且神情坦然,好像一点也不将城外的匈奴人当回事。
同住一院的女眷都对此感到迷惑,随后又有一些恐惧,越发相信崔家的这个女儿不同寻常,没准匈奴人就是她“招”来的——她的命硬到能克皇帝!
王府的女眷悄悄搬走,宁可跟普通百姓混居一起,也不敢再靠近崔昭。
只有平恩侯夫人知道所谓的命硬都是胡说八道,是她亲手炮制出来的,可她也不明白三妹的身体为何越来越好。
崔昭自己明白。
自从匈奴人围城以来,形势越危急,逼她接近皇帝的压力就越小,前几天形势最不利的时候,平恩侯夫人甚至埋怨老君,觉得全是因为祖母偏心,使得崔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被困在晋城。
没有家族的压力,崔昭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身体自然也逐渐好起来。
崔昭骑虎难下,干脆“骑虎”跑到匈奴人那边,嫁给谁不重要,关键是可以远离这边的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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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明白,自己并不喜欢皇帝,更不想引诱皇帝,相较之下,生死反而没那么重要。
“二哥是好人,家里只有二哥在意我这个人,从未将我视为争权夺势的工具,二哥的恩情,我会一直牢记于心。”
离此不远,王府幸存的半间大厅里,东海王等楚臣正与匈奴人继续谈判。
崔昭在哥哥崔腾的引领下进屋,平恩侯夫人未得允许,只能留在外面等候消息。
“三妹愿做陛下的箕帚之妾。”崔腾低头说道,突然抬头,大声说:“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前几天刚知道的,全是平恩侯夫人背后指使,她最坏,还编造种种传言,将三妹说得……说得十分不堪,好吸引陛下的注意。”
所以她要见皇帝,将一切事情说清楚。
“妹妹……”崔腾茫然道,老实说,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是特别关心,可是见她对家人如此决绝,还是感到悲痛。
“我没……生气,就是不明白……”
崔腾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平恩侯夫人当然不可能给崔昭做主,真正在背后主导一切的必是老君与崔宏。
韩孺子理解崔昭的苦衷,却不能同意,和声道:“朕会给你做主,总之不会违背你的心意,用不着非得远嫁匈奴。”
金纯忠也吃了一惊,“太傅崔家的……女儿?”
韩孺子去过崔府,与皇后的妹妹却没有见过面,两人心里都有点好奇。
崔昭点点头,又摇摇头。
韩孺子与崔腾一样茫然无措。
中司监刘介匆匆跑来,向东海王耳语数句。
邓粹的东征对匈奴人来说是釜底抽薪,大单于之前认真权衡过,觉得马邑城楚军犹豫不决,没有大将坐镇,不用急于剿灭,燕南的柴悦才是心腹大患,怎么也没料到,马邑城突然去了一位车骑将军,柴悦的楚军也比他预想得更难对付。
崔腾心烦意乱,却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发作,挠挠头,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平恩侯夫人想将……将三妹献给陛下……”
崔腾脸红了,妹妹的感激更让他无地自容。
至于和亲,只是匈奴人保留脸面的最后手段,大单于对传说中的“命硬之妇”很感兴趣,但也不是非要不可,东海王已经让金纯忠同意,只要大楚送给匈奴的是一位“公主”就行。
韩孺子将休书还给崔腾,他不认得冠军侯的笔迹,说不清真假,叹道:“那你也没有必要远嫁匈奴,宗室王侯多得是,一年之内,朕必定为你选一位年龄相当的如意郎君。”
崔昭盈盈下拜,起身瞥了一眼,终于见到了皇帝。
听者无不一惊,尤其是崔腾,他之前不知道妹妹的用意,直到这时才明白过来,急忙道:“妹妹,你不用着急,昨天就已经拒绝匈奴人了,那边不会坚持的,陛下说过……”
崔昭惨然笑道:“冠军侯自以为必然称帝,要提前与崔家一刀两断,所以妾身与冠军侯已经没有关系,将他的儿子送到邓家,算是恩断义绝。”
妹妹哭,皇帝盯,崔腾心里发毛,只得道:“难道是因为平恩侯夫人?”
传言最盛的时候,韩孺子的确注意到了,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传言就是要传到他耳中的,愣了一会,突然明白崔昭的良苦用心。
匈奴人北边退路已断,南方陷入泥淖,自然是越等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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