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子，樊撞山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张有才一路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邓将军要发起一次夜袭，亲自率军两千出城。”
张有才本来想对皇帝说还来得及阻止夜袭，现在无话可说了，想了又想，“两千人，是守城楚军的一半，对匈奴人来说却是九牛一毛……”
张有才从房间里走出来，“陛下宣召樊将军。”
“我什么时候能见陛下？”樊撞山努力压低声音。
“我不能恢复修炼吗？”
“或许吧，心情好，病也会好得快一点……樊将军可不要乱来，打仗不是儿戏。”
“比如望气者。”
“没事。”韩孺子慢慢躺下，“既然是邓将军的主意，应该不会有错。”
“你、你怎么可以……”
“我去让他们继续抚琴。”孟娥说。
孟娥出去，琴声很快响起，孟娥也回来，仍然站在角落中。
“是，不当回事。”樊撞山退出房间，迎上中司监刘介。
韩孺子躺在榻上昏昏欲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总是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将他惊醒，随之出一身虚汗。
“没关系，一点小病。”韩孺子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樊将军有什么事？”
皇帝坐在椅榻上，努力挺直身体，但是脸色苍白，双唇没有血色，额上隐约渗出汗珠，显然是得了病。
韩孺子苦笑道：“真的有效吗？我觉得这些香气和琴声好像没什么用，听上去也不如之前那样能够静心。”
韩孺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现在还信吗？”
刘介又惊又气，双脚落地之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樊撞山推门入院。
皇帝如此信任邓粹，张有才很是惊讶，“陛下觉得这次夜袭能成功？”
“邓粹是守城大将，一切由他做主，樊将军说了也没用。”
樊撞山张开嘴，一肚子话却说不出来，说邓粹乱定计划，皇帝又得亲自出马，可是看他的样子连走出房间都很困难，“那个……那个……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是……大家守城都很辛苦，能不能……能不能给大家一点赏赐，不用立刻执行，发几道圣旨，说要重赏，大家也就满意了，等到解围之后再赏不迟。”
“当然，上面还有邓将军主事呢，我想乱来也没人听啊。”樊撞山大步离去，暗暗发誓，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打一场胜仗。
孟娥沉默了一会，“义士岛曾经想借助神仙的力量复国，结交过许多奇人异士，其中也包括一些琴师。”
侍卫们让开，樊撞山大步进屋，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香气，眉头皱得更紧，心想皇帝这是怎么了，又是听琴又是熏香，难道怕成这个样子？那个亲临城头指挥作战的勇敢皇帝哪去了？
樊撞山深受皇帝欣赏，心事也单纯，立刻骑马前往王府。
张有才了等了一会，蹑手蹑脚地上前，为皇帝盖上被子，转身小声向孟娥道：“真的不用找太医吗？”
“陛下，我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樊撞山大声道，既然闯进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不认识，但我认得他们的琴声。”孟娥说。
樊撞山起身要走，韩孺子叫住他，“朕偶染风寒，很快就能恢复，樊将军……不要太当回事。”
韩孺子腾地坐起来，又出了一层虚汗，眼前一，差点晕过去。
“我没事，孟娥在就行了。”
刘介竖起一根手指，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樊撞山只好等，可一个时辰之后就要出城作战，他心里着急，那琴声隔着门缝听只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吱哑声，连个曲调都没有，他越听越心烦。
琴声已经停止，庭院里站着几名侍卫，一字排开，阻止樊撞山前进。
“不可。”孟娥没有给出理由，“琴声能够代替内功修炼，熏香含药，三五天之内陛下就能痊愈。”
张有才没法放心，孟娥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会治病，可皇帝信任她，他也没办法。
琴声继续，皇帝这一次睡得比较熟，张有才忍不住轻声问道：“陛下刚才话没说完，他觉得邓将军夜袭的目标会是什么？”
“外面的攻城器械。”孟娥想也没想，直接给出答案，自己也觉得奇怪，因为之前她根本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
张有才想了一会，在额头上轻轻一拍，“怪不得邓将军要求所有士兵都携带火把，但是只有几十人可以点燃，其他人要出城之后再说，他是要火烧啊。陛下跟你说过了？”
孟娥没有回答，她正在学习以皇帝的方式考虑问题，这是她回到皇帝身边的最重要原因。
她认为自己学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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