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薨的不是时候,城外是数不尽的匈奴人在耀武扬威伺机攻城,城头是皇帝亲冒矢石,与将士一同守城,这种情况下,任何人的死亡都不可能获得关注。
何况还有一位投河自尽的左察御史萧声,以及陷没于敌军的众多北军将士,与他们相比,代王之死更加不值一提。
只有代王的亲眷在厅里守着遗体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王府早已借给皇帝,他们连家都不能回,住在城内的一处别院里,地方倒是不小,前后五进,论奢华与舒适,不比王府差多少。
邓粹受命守卫晋城的其它三面,他没有立刻登城,稍作布置之后,拣选数十名军士,跟他一块来到代王别院。
他的到来一下子引发了代王亲眷的悲伤情绪,原本只是低声抽泣,这时变成了号啕大哭,三十多名妻妾与四十几个子孙全都扑向邓粹,希望他能主持家中的乱局。
王妃是邓粹的姐姐,看到弟弟的身影,尤其悲从中来,“弟弟,你怎么出来了?不会是……”
“陛下让我待罪守城。”邓粹回道,目光在众人当中扫来扫去。
“老天终于开眼啦!”王妃哭得更厉害了,却不耽误说话,“我弟弟是被冤枉的,邓家是被冤枉的,陛下明鉴。弟弟,还好你来得及时,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连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
邓粹也不废话,一挥手,命令军士动手,结果却没人动,众军士你瞧我我瞧你,都觉得自己不该参与代王的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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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身上不安全。”邓粹说。
代王世子已被松开,气急败坏地喊道:“不可能,父王绝不可能这么做!”
众将士欢呼。
邓粹看出了大家的心意,抬高声音:“邓某以项上人头担保,守城之后,赏赐是代王财富的至少两倍,人人有份!”
第二枚钥匙拿到手,邓粹的目光转向代王的遗体。
可他也给城头的楚军提供了目标。
“休想!”代王世子双手捂腰,众多兄弟子侄将他护住,“想分财产,先让你姐姐给代王生个儿子——可惜,来不及了。”
说罢,邓粹带领军士离开,钥匙在这里,库房却在王府。
邓粹只遗憾两件事:代王的财物不够多,楚军的箭矢终有穷尽之时,但他不管,皇帝既然让他守城,他就要杀个痛快,一味死守,不合他的脾气。
东城的守军都是代国本地士兵,已经击退匈奴人的一次进攻,箭矢、石块、铁球全都用上,最缺的就是一位主将。
晋城没有多大,护城河也不宽,匈奴人在对岸甚至能将箭射到城头,邓粹居高临下,金块落在了对岸。
“邓粹,你、你什么意思?趁火打劫吗?陛下就在城里,你竟然明抢!我们……”代王世子看了一眼手持刀枪的军士,心里没底,改口道:“我们去告御状。”
匈奴人先是疑惑地远远观望,不久之后,蜂拥而上,全不管先后顺序,谁抢到就是谁的。
既然是慷他人之慨,谁都不会客气,士兵们纷纷转身拿取财物,趁手的就直接扔出去,轻一点的挂在箭矢上射出去,重一些的以床弩发射,至于珊瑚一类的东西,不是被砸碎掰断,就是整个被推下去。
一名老仆经验丰富些,这时道:“邓都尉……是要拿王府的财宝重赏守城将士吧?”
众人安静了一会,王妃突然再次号啕大哭,这回是真哭,撕心裂肺。
从王妃到世子,众人无不茫然。
今天这两招都不好用,大楚皇帝骑马在城头来回驰骋,身后旗帜飘扬,鼓声一直没有中断,不仅吸引了大量箭矢,也激起了守军的斗志。
连他的姐姐也觉得过头了,“弟弟,你可不要胡来,两枚钥匙够了,分财产的事情先不着急……”
二是诱敌,经常放开一角,看似无人把守,其它方向则继续恐吓战术,意志薄弱者受不了诱惑,想出城趁机逃亡,可是无论跑得有多快,也甩不掉身后的追兵。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大声道:“冠军侯的儿子我会养大,我还会派人去京城打听情况,如果婴儿有问题,或者他长大之后与冠军侯一点都不像——夫人请保重。”
这句话说到王妃的痛处,已经退到一边的王妃再次号啕大哭,嘴里喊着“代王你好狠心”,心里哭的却不是夫君。
代王的几个儿子和年纪大些的十来个孙子拥上前,七嘴八舌喊道:“不能给!不能给!王家库房,外人不得涉足……”
四名军士收起腰刀,架起代王世子,不客气地搜身。
平恩侯夫人哑口无言,好好的一条妙计,竟然走到了这一步,她也无计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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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告御状!”代王子孙之间颇多不合,这时却都支持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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