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晋城的鼓声之前,北军已经听说了匈奴人入关围城的消息,第一反应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以为是地方盗匪假冒外敌,既然皇帝遇险,北军就该全速行军前去救驾。
北军右将军冯世礼是唯一的反对者,“盗匪怎敢围攻陛下?有可能真是匈奴人,那样的话,晋城就是一个陷阱,专等咱们这支北军跳进去。”
“嘿,右将军倒是真了解匈奴人。”有人讥讽道。
冯世礼面红耳赤,他曾经因为贪功冒进,在碎铁城外被匈奴人俘虏过,又不得皇帝信任,在军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虽然仍是右将军,遭到嘲讽却不敢反驳。
北军是皇帝的亲信军队,外人这么认为,北军自己也有同样看法,所以人人都急着去救驾。
刘昆升尤其着急,他是皇帝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曾在神雄关与柴悦等人密谋拥戴倦侯称帝,虽然没有立刻升官,但是得到大量赏赐,并且刚刚被封侯,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对封赏十分满意。
可他也是一个奉行谨慎的将军,曾经守卫皇宫多年,在那里谨慎比什么都重要,宁可谨慎而错,也不可冒进而对。
于是刘昆升将三万北军分为两部,前部一万五千人,皆是精锐,轻装疾驰,前去晋城救驾,后部一万五千人由冯世礼率领,护着辎重正常行军。
晋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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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刘介说:“多叫几名仪卫上来,剩下的人在城楼两边排列,带上所有旗帜,举得越高越好。”
孟娥想学帝王之术,可他现在真没什么可以传授的。
最近的时候,北军离晋城只有六七里。
箭矢将近,北军发起了冲锋,一度突破里许,离晋城更近一些,韩孺子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如果他早一点派出樊撞山,或许……
崔腾忍不住惊讶地问:“陛下只守南城,其它方向怎么办?”
韩孺子转身,看向跪在楼梯口的将军,崔腾目光凶光,当着皇帝的面没敢发作。
“是,陛下。”有人应道。
“这支北军为救朕而来,朕理应送他们一程,你们不必,下去整顿将士,准备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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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孺子摇摇头。
“集结城里的全部北军将士,都来守卫南城。”
北军前锋将军也来了,擂鼓多时,手臂都酸了,可是仍没有救下城外的同袍,这让他悲愤不已。
不只是他,城上的众人都看不下去了。
樊撞山久等命令不到,亲自上楼,向皇帝道:“陛下,可以……”
樊撞山向外望了一眼,脸色也变了。
“啊?”崔腾大惊失色。
他又陷入绝境了,这回是他自找的,能不能再次绝境逢生,他一点把握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计划。
仪卫营的几名将领也在,韩孺子命令他们集结营中旗手以外的将士,在城下待命。
紧张的人是崔腾,“快点,再快一点,哎呀,为什么要拐弯呢?直接冲过来不好吗?能不能射得更远、更准一点?大楚的强弓不比匈奴人差……”
刘昆升仍未特别在意,敌军比他预料得要多,将近两万人,但是以北军的实力与士气,以少敌多不成问题。
一开始迎战北军的是一群扶余国士兵,盔甲不齐,兵器杂乱,的确很像是盗匪,刘昆升再不犹豫,将全军投入战场,自己也不例外,与诸将相约在晋城南门外汇合。
韩孺子仍然摇头,有一支匈奴人军队一直没有参战,就在城外等着,任何人此时出城都是送死。
匈奴人早已计划妥当,借助浓烟掩藏行踪,城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正在战场上奔驰的北军却没有立刻察觉到危险,仍在全速前进。
樊撞山也走了,城门楼上只剩皇帝一个人,亲眼看着救驾的军队一点点消亡。
孟娥抬头仰望皇帝,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她极少笑,这一次不仅笑了,而且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好像她与皇帝之间有着心照不宣的秘密,依靠这个秘密,皇帝将无往不胜。
下面还有许多人看着,韩孺子没笑,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转过身,招手示意众人可以上来了。
东海王要做与崔腾完全不一样的随从,所以表现得比较镇定,只是脸色变幻不定,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这时伸手指向远方,“陛下……”
在离城十几里以外的一片荒野中,北军与匈奴人相遇了。
崔腾背靠城墙,大口喘息,显得比战场上的将士还要辛苦。
众人惊愕,可皇帝说得很认真,东海王带头,一个接一个地下楼,樊撞山最后一个起身,咬牙道:“陛下,此仇不可不报!”
一万五千名北军提前了整整了一个时辰到达晋城郊外。
“他们……能守住吗?”
“让代国将士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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