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知道该找谁发泄怒火,邓粹等人被严格看管起来,他根本见不到人,骑马兜了一圈,看到百姓在街上聚堆闲聊,他都觉得是在议论崔家。“谢陛下恩典。”崔腾勉强道,心中还是不愤,可他真怕皇帝,不敢争执。

“陛下能说什么?他们两个都没见过面。”

崔昭留在王府里,再出意外,就只能埋怨皇帝了。

张镜仍然低头,“只是传言,暂时还没查出来源。还有一种说法,说是邓粹见过冠军侯夫人,所以……也受到蛊惑。”

崔腾摇头,“都没用,陛下只喜欢小君妹妹。”

“可是……”

韩孺子早就听得厌倦,看在长辈的份上,才忍到现在,一见张镜进来,立刻挥手让太监们将代王扶到一边,然后问道:“张镜,查问清楚了?”

张镜这才说道:“代王说得没错,邓粹本来很感激冠军侯夫人,可是自从昨晚的事情发生以来,传言四起,都说冠军侯死于……夫人之手,甚至有人说冠军侯的儿子早就被杀死,送到代国的婴儿是假冒的。”

“是谁?”崔腾站了起来,也不问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你什么脾气自己还不知道?陛下不许你查案,是怕你坏事,换一个人,陛下才不管,就让你去查、去闹、去惹事,最后一网打尽,邓家得不着好,崔家也受牵连。这么大的事情,刑部官员能查不明白?你就老实等着吧。”

崔腾被皇帝强令留下,这时更是大怒,“胡说八道,我妹妹就是冠军侯夫人,邓粹想报仇也不该找她啊,应该……”

崔腾的脸憋得更红,东海王道:“崔腾,还不向陛下谢恩?”

崔腾看了一眼东海王,京城传闻毒死冠军侯的人是谭家女儿,可此事牵扯甚广,连他也不敢提起。

“呵呵,我的好兄弟,亏你还是风月场中的高手,陛下喜欢小君妹妹,可是能永远专宠她一人吗?”

崔腾还是不信,“张琴言是哑巴,张煮鹤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头子,哪能操纵这么大的传言?”

张镜上前几步,“代国都尉邓粹不肯开口,但他手下的士兵与奴仆都招供了,据称,邓粹是为冠军侯报仇。”

崔腾一愣,“关他们父女何事?”

“嗯?”崔腾的双眼越瞪越大。

“当然,不能败。”

崔腾的锐气一下子没了,找张椅子坐下,“有人针对崔家,皇帝不相信,可我能感觉到,崔家没倒,肯定让许多人失望。”

肥胖的代王匍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陈邓粹的悖逆无礼,以及自己的管教不严,请罪的同时,也将罪过都推到妻弟一个人身上。

“不用说了。”韩孺子也觉得传言来得太猛烈一些,可他不想大张旗鼓,“内有叛乱,外有匈奴,国家危难当头,其它事情都不值得过分关注。崔腾,朕不允许你私下查案,更不许私下寻仇,明白吗?”

“或许他们得到了帮助。”

“琴师张煮鹤和他所谓的女儿。”

“洛阳侯?”

天色渐黑,崔腾回到王府,实在找不到人撒气,他打算数落妹妹几句:不在京城好好待着,大老远跑到晋城来干嘛?惹出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中司监刘介终于忍受不了,若是再出几件类似的事情,只怕连皇帝的安全也会失去保证,于是将代王全家逐出府去,由皇帝的卫兵接管整座王府,里三层外三层,守卫的严密程度不亚于皇宫。

“陛下怎么说的?”平恩侯夫人最在意这件事。

韩孺子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韩孺子挥手,太监们请代王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侍卫与寥寥数人。

崔腾从来没这么愤怒过,“陛下,让我去查案吧,就算将晋城翻个底朝天,我也要将那些乱嚼舌头的人通通抓起来,不让整个晋城闭嘴,我不姓崔!”

首先是崔昭连惊带吓,真的起不来床了,泪流不止,悲叹自己的凄惨命运。

整场闹剧为时不到一刻钟,院门虽有损坏,却没有被攻破,可事情的影响却很大。

崔腾气得脸都红了,“谁?你告诉我,谁敢这么乱说?”

“啊……那要是有人先打我呢?”

见崔腾脸色不善,平恩侯夫人拦在前面,“三妹睡了,你想她哪经过这种事?魂儿都吓飞了,我让她早点休息。”

“别想当然,皇帝也有临时起意的一刻,别让琴女趁虚而入,我得到消息,刘介被琴师收买了,你要提防他从中使坏。”

“洛阳侯野心这么大?我应该告诉陛下。”

“不要,咱们现在还没有证据,只要确保陛下不被琴女魅惑就好了。”

“好,我听大姐的,以后再收拾洛阳侯。”有了明确敌人,崔腾心里好受多了。

“好兄弟,父亲就你一个儿子,给他争点气,把琴师父女当成敌人对待。”

“敌人。”崔腾坚定地说,一想到张琴言那双动人魂魄的眼睛,又不那么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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