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回到王府,心中终于踏实,五万北军三天之内就能全部赶到,他们即使不能围歼匈奴人,也足以守城退敌,他起码不用再担心外忧,另一边的齐国,崔宏过于谨小慎微,但是假以时日,总能围歼叛军。

放粮、选人、除奸……接下来,他要一样一样着手进行。

回房休息之前,他去见了一次孟娥,仍然隔门说话,周围没有外人。

“匈奴人还没到。”

门内沉默了一会,“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陛下。”

“我明白,圣军师是望气者,十分阴险,很可能有意透露这条消息,又放你出城,但是没用,大楚兵多将广,足以同时平定内忧外患。”

门内又沉默了一会,“逃出临淄并不容易,如果说那是安排好的,圣军师得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韩孺子回房休息,心中感到遗憾,孟娥仍然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可是她与叛军的联系太深,今后很难留在身边。

张煮鹤伸出左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整个人顿时一变,之前还是跪在席上毕恭毕敬的老琴师,突然间已是能与帝王分庭抗礼的世外高人,腰身笔直,神情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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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奉旨受贿”以来,泥鳅就将自己听说的每句话都转告给皇帝,尤其是他觉得有用的时候,更是滔滔不绝,“崔家三小姐这回真是有名了,十一位男子,都是有名的世家子弟,包括皇子皇孙,五死五伤一个进监狱,啧啧,谁有这种本事?”

“我要见陛下!我知道陛下还没睡,耽误大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崔腾看到张煮鹤也在,放心不少,上前几步,说:“我也是刚想起来,下个月初七是皇后的生日,陛下有准备吗?妹妹很在乎这种事……”

张有才横眉冷对,韩孺子笑了一声,随后觉得不对劲儿,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返心自守,不为外物所动,草民抚琴之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虽处悬崖之上,如在广厦屋中,纵有电闪雷鸣,草民只闻淙淙琴音,外人可断琴音,不可扰琴意,草民谓之心艺。”

“谁也没有。”张有才冷淡地说,泥鳅光顾着说话,连服侍陛下的专职工作都给忽略了,“你上午还说是六名男子,现在就翻了一倍。”

张氏父女同时抚琴。

正因为如此,琴声被打断时,他感到愤怒。

张煮鹤再次磕头,“谢陛下关心,草民出身于市井,周旋于馆楼府院数十年,遍访天下名师,不仅习得一门手艺,还有一门心艺。”

韩孺子听过《乐经》,对宫、商、角、徵、羽不是很喜欢,于是道:“愿闻心艺之道。”

韩孺子听过一次父女二人的现场抚琴,当时只在意琴声,如今却看到了人的变化。

韩孺子盯着崔腾看了一会,“好,你去备马,随朕一块巡城。”

韩孺子决定明天搬出晋城,与北军将士住在一块,以免惹来更多的风言风语,可他觉得奇怪,这一轮传言来势太凶猛了些。

张煮鹤笑道:“琴师乃是美称,草民其实是琴匠,自幼专攻此艺,手熟而已,何来的忌讳?”

崔腾笑呵呵地进屋,对跟进来的张有才说:“早跟你说过……唉哟,张琴师也在,琴言姑娘别来无恙。陛下真有闲情逸志,夜里听曲,也不叫上我,一边喝酒、一边听曲才有意思……”

“为什么?”

崔腾一拍脑门,“瞧我的记性,我给记错了,那下个月初七是谁的生日?”

“张琴师过谦,如有忌讳尽管提出,朕不会强人所难。”

张氏父女只能停止。

“没有没有,今天一杯也没喝。”发现自己的借口太烂,崔腾有点害怕,急中生智,说:“其实我来,是要建议陛下巡视城墙。”

韩孺子赞道:“好一个‘心艺’,非学琴如此,各行各业莫不如此。进可攻,退可守,身处其中时心痴若狂,置身其外时形同陌路。”

“好多人都这么说,我在街上逛一圈,大家谈的都是这件事。”

“在,陛下。”外间立刻传来回应。

“正是,鼓声动人心,但‘反复训练’才是关键,常人闻鼓心动,声消心静,将士闻鼓一振,再闻再振,如攀高峰,步步上升,直至巅峰,弃生死、忘悲欢,一心杀敌。草民初学琴时,也学庸人立下许多规矩,非得焚香沐浴,选一静室,专为一二知音而弹。此后偶遇名师指点,将这许多规矩一一纳入心中,又一一忘却,琴音一起,如战士闻鼓,琴音再起、三起,草民心中已在浴血奋战。待到人声一响,草民如战士闻金,舍兵退后,绝无眷恋。”

“一无所知……知道它有七弦,而且我听说抚琴的忌讳不少,张琴师倒不见有何推脱。”

“好一个心艺,倒比手艺更难些。”

“崔腾,你又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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