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哼了一声,被他寄于厚望的瞿子晰也没看出破绽,自己若不是微服私访,肯定也不会发现这些隐藏的招。“在城外看到、听到的那些,都是洛阳官商枉法的线索。”

“他们要的是通行无阻、倒卖有无,要的是专营之权、独占一方,关东各地每年要向朝廷进贡大量财物,布、纸、竹、石等等,任何人只要取得其中一项,都能稳赚一笔,多年无忧。趁着安置流民的机会,商人又都能获得大量专营之权。”

“戒备什么?商人总是先解决燃眉之急,然后再要回报,至于地方官员,收集贡品本来就是一件麻烦事,交给商人正合其意,至于商人如何从中谋利,谁也不关心。”

这次朝会规模盛大,参加者达到百余人,仍由刘择芹主持,尽量简短,因为皇帝有话要说。

东海王笑道:“陛下说有就有,临时官职,什么名目都可以。”

“嗯,然后呢?顺藤摸瓜,将洛阳官商一网打尽?谁来放粮?谁来送行?谁来劝农?陛下可以将洛阳官员全换一遍,那至少也是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事情,至于商户,经此一查,必然人心惶惶,陛下以后再提出开放私仓,谁敢响应?”

“朕有分寸。”

“说是要挽回颜面,让江湖同道知道,他们仍能随意入关。”侍卫听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添油加醋,不过他的意思很明显,江湖人现在只想入关,入关之后受到蛊惑,做什么都有可能。

刘介退下,临出帐篷时,又看了丑王一眼。

“各地官员没有戒备?”

临时窝棚都被拆除,路两边跪满了百姓,衣裳破烂一些,却很整洁,特别干瘦的饥民、渴望食物的孩子、偷摸抢骗的无赖,都不见了,皇帝与官员们看到的只有顺民。

洛阳官员更是迷惑不解,却没人敢提出质疑。

临走前,东海王向篝火望了一眼,那里没准有他认识的江湖豪客,他摇摇头,仍觉得这些人难成大事。

“陛下是要查案,还是要救济流民?”

“好吧,朕会吩咐瞿先生,让他给你自由,专心查案、救济流民。”

“对了,侯府曾经送来一位琴师,叫张煮鹤,想了想,朕觉得他的琴声还是不错的。”

韩孺子关心,正想细问,突然反应过来,“白天朕请你当官的时候,你对许多事情还不了解,只是出城走了一圈,就发现这么多问题?”

王坚火摇头,“官太大,职责太多,草民反而不能专心帮助城外的流民。”

“商人究竟想要什么?”

刘介临时受命,出发得稍晚一些,排场却一点不小,听说皇帝终于肯接受礼物,韩稠欣喜异常,又加送了几车,他要为皇帝送行,脱不开身,派府中大总管亲自来见中司监,谄媚至极。

一行人回到军营里,天已经快要亮了,此次私访无惊无险,王赫与众侍卫总算松了口气,一直等在帐篷里的张有才几乎要瘫倒,泥鳅倒是没那么多忧虑,躺在皇帝的床上呼呼大睡。

中司监刘介走进来,看到帐篷里的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尤其是看到丑王也在,更加意外,很快恢复镇定,上前道:“陛下,大将军那边送信,前锋将士已经出发,陛下随时可以起驾。”

朝会散去,韩孺子留下瞿子晰,嘱托几句,瞿子晰看上去很不满,勉强答应会与丑王配合。

王坚火轻声一笑,“任侠者不问出身,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鸡鸣狗盗之徒,都是草民的座上之宾,洛阳商户草民至少认得五成,只要开口打听,没什么问不出来的,所以明天一早洛阳听说我当官的时候,只怕有一大批人要吓得几天睡不着觉,更会有人对草民恨之入骨。”

军队由东门陆续出发,皇帝与仪卫以及随行官员由南门出城,韩孺子又看了一遍放粮情况。

“朕可以多留两天。”韩孺子觉得洛阳的事情更重要。

篝火附近的喧闹声突然抬高,那些江湖人喝足了酒,非得闹得事情出来才肯休息。

王坚火仍然摇头,“君子不夺人之美,而且草民不懂官场规矩,需要一些教导,瞿先生是天下闻名的大儒,草民一直想要结交,甘愿在他手下当一名副御史。”

“陛下若以流民为重,就请暂忍一时,不要让洛阳生疑。”王坚火最后一次劝道。

韩孺子哑口无言,东海王替皇帝说道:“那就这么放任不管,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是,陛下。”刘介这一早晨都很惊讶,皇帝对这些礼物明明不屑一顾,却在临走时动了心,有点古怪。

“请说。”

“谁是张煮鹤?”

一名瘦高的老琴师从十名美女身后挤过来,“在下是张煮鹤。”

“陛下只宣召你一人,别人不要。”

侯府总管挤眉弄眼,小声道:“陛下是不好意思直接要吧?”

刘介怒视,总管急忙退后,老琴师为难地说:“别人不要可以,唯独我的女儿要带着,没有她相助,琴音有缺,只怕不合陛下心意。”

刘介随着琴师的手指看去,他是太监,也在心里暗赞一声,心想,没准陛下想要的真是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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