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半夜醒来,被外面传来的琴声迷住了。

琴声很微弱,如泣如诉,韩孺子并不觉得自己是被惊醒的,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也不觉得困倦,反而精神振奋,似有飘飘飞升之意。

这位琴师确有独到之处,韩孺子暗自称赞,慢慢坐起,没有点灯,坐在床上侧耳倾听。

琴声似乎来自两个人,一个倾诉,一个劝慰,然后同时进入超凡脱俗的境界……韩孺子对音律了解甚少,所以有点奇怪,自己竟然能隐约听出琴中之意。

或许自己的理解全是错的,他想,于是专心听琴,任由微妙的曲调带着他悠哉游哉。

琴声突然中断,韩孺子心中生出一股恼怒,好像一场美梦被人干扰,再想重续前梦,却已无迹可寻。

他甚至想即刻传旨,让琴师继续弹奏,可那股怒火很快消失,他想起这是军营,夜里听琴并不合适。

轻叹一声,韩孺子打算躺下睡觉,帐外传来人声。

刘介脸一红,没想到自己也会犯错,“是是,这里离洛阳不远,我马上就派人把琴师的女儿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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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飞升”两字,张琴言抬眼飞快地扫了一下皇帝,就这一眼,韩孺子只觉得心头一震,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终于明白崔腾之前的夸赞并没有错,此女确有勾魂摄魄的本事,不过容貌只占三分,眼神才是另外七分。

“就一点,一小杯,润润嗓子……唉,洛阳是个好地方,突然离开,谁心里都有点惆怅。借酒浇愁,一小杯而已,陛下一声令下,我现在就能上马,指哪打哪,哦,对了,陛下以为我不擅长打仗……”

“你又喝醉了。”

“陛下就别骗我了,我已经看到了,那才是真正的绝色,绝无仅有的美色,一眼就能让人骨头发酥,整夜睡不着觉……韩稠那个老混蛋,居然一直向我隐瞒。陛下,想要美女对我说啊,为什么非要瞒着我呢?物色美女是我的拿手本事啊,不信就问……东海王,他能作证。”

韩孺子点头,太监们早已备好另一张琴桌,张琴言摆琴,张煮鹤道:“小女天生喑哑,口不能言,若有懈怠,万望陛下恕罪。”

十几名太监和卫兵团团围住崔腾,阻止他前进,有人掩他的嘴,希望能让他小点声,看到皇帝现身,所有人都罢手,退到一边。

时间已是后半夜,外面的人不太多,韩孺子招手,让两名卫兵将崔腾架进帐内,又命一名太监去端来一盆水。

“我要进去!让我进去!”一听就是崔腾的声音。

原来张琴言不会说话,韩孺子道:“无罪。”

“刘公觉得此曲如何?”韩孺子问道。

父女二人怀里各抱一张瑶琴,父亲的稍大,女儿的稍小,琴身裹着锦衣,只露出琴头,看上去有些陈旧。

两人同时跪下,不敢吱声。

“等等。”韩孺子回想自己听过的琴音,的确像是两人合奏,“带他们父女来见朕。”

韩孺子这才明白过来,“朕只想要张煮鹤。”

崔腾进帐之后仍在唠唠叨叨,抱怨自己怀才不遇、未受皇帝重用。

父女二人同时抬起双臂,手悬琴上,等了一会,开始拨弄琴弦。

张煮鹤的声音像是来自天际,韩孺子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是。”刘介退下。

崔腾呃呃了几声,一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来,“那我起码能给陛下当个随从吧?东海王倒是天天跟在陛下身边,他可是曾经跟陛下争过帝位的人,心怀鬼胎。”崔腾突然压低声音,“要不要……我可以借酒闹事,就当是一时失手……”

“张琴师可否单独为朕奏一曲?”

“我一直很相信你,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孺子本来不急着召见琴师,现在却必须见一见这对父女,好决定是否还要带着他们行军。

张煮鹤垂首道:“遵旨,陛下。”

帐篷里寂静无声,大家都在等着听琴,只有崔腾的眼珠转来转去,不住地打量张琴言。

半阙曲罢,琴师稍作停顿,韩孺子不懂,以为这就结束了,开口道:“此曲虽妙,却不是朕方才所听,那是什么曲子?”

韩孺子严厉地盯着崔腾,就算他私挟美女,也轮不到这个家伙质问,何况根本没有这种事,“哪来的美女?你喝了多少酒?还没醒吗?”

“把嘴闭上,一天不准张开,张嘴即是违旨,以军法论。”

张女一进来,崔腾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呼声,强行忍住,才能把嘴闭紧。

韩孺子脸色微红,这才看到刘介双手捧着一封信,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去又进来了。

“好,你告诉我,东海国与齐国有多少座城池?哪里是关卡?何处是要地?叛军大概有多少?你打算先进攻哪个方向?需兵将多少?粮草多少?敌寡我众怎么办?敌众我寡又当如何?”

崔腾将她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韩孺子多少抱着一点期望,乍见之下,虽说没有失望,但也没有崔腾的疯狂迷恋。

其他太监和崔腾都点头,表示他们的感觉也是如此。

崔腾站在一边得意洋洋,呵呵傻笑,对皇帝的话完全不信。

崔腾似乎又喝多了,嚷嚷个没完,韩孺子穿鞋下地,披上外衣,走出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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