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丢失了大司马印,刘昆升与左右将军只好亲自去传令,韩孺子留下柴悦,低声道:“尽可能多要士兵留守前线,这是你的职责。”周围的普通将士先是莫名其妙,渐渐地感受到恐慌,中军帐前擅动刀枪已属死罪,大敌当前扰乱军心,更是罪不可赦。
光凭这些话可止不住众人心中的不满,韩孺子终于想到了办法:只有一件事能令众将士暂时放弃纷争与矛盾,那就是同仇敌忾。
一些人羞愧地低下头,北军当中的确有不少宗室子弟,地位最高的是左将军韩桐,此刻也与其他将领一样,跪在中军帐门前,身边就是三具尸体。
“我们只想报仇……”一名离镇北将军最近的军官紧张地说。
刘昆升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镇北将军的亲信,也没有能力指挥全军,将权力“让”给柴悦,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不然,匈奴人提出和谈,是因为觉得楚军强大,所以,越是示弱,对镇北将军越不利。”
众将士已经听说镇北将军还要回去与匈奴人和谈,全都感到不解,慢慢地有人给出了解释:“楚军内乱,不足与匈奴人一战,镇北将军为了保住楚军将士,不得不去和谈,以牵制匈奴人。”
这话说得稍有些重了,周围的将士大都出身勋贵之家,最怕的不是军法,而是与“不忠”沾边,越来越多的人跪下,最后所有人跪成一片,纷纷叫嚷着请战。
帐前哨兵仍在尽忠职守,对岸的声音不太响亮,到他这里与中军帐近在咫尺,声音显得十分突兀,喊完之后,他挺起胸膛,目不斜视地望向半空。
韩孺子心中稍安,大步走到中军帐前,第一道命令是将三具尸体送进帐内,然后让所有高级将领在他身边围成一圈,就在众人面前商议军务。
然后,他带着十余名将官走向刘昆升等人,他们的动作比较慢一些,正在指挥卫兵抬出尸体,拆解中军帐。
“镇北将军任命我掌管前线。”柴悦道。
韩孺子这回阻止他下跪,“许你戴罪立功,集结全军,采取守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渡河。”
“是东海王……”有人高声喊道,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话说出一半就闭上嘴,心中更加恐慌。
柴悦直到这时才有机会提醒镇北将军,大司马印被东海王带走了。
柴悦猛然醒悟,挥手叫来碎铁城的一群将官,向他们布置任务,“匈奴人对镇北将军的态度,取决于楚军的强弱,楚军要撤回南岸,整顿再战,就像之前的两战一样。”
刘昆升羞愧难当,“刘某无能,不堪大任。”说罢又要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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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昆升目瞪口呆,“你这不是……不是逼着匈奴人对镇北将军出手吗?”
蔡兴海一直留在旁边,上前道:“我送镇北将军回去……”
韩孺子挥手阻止他们的劝说,“你们有你们的职责,我有我的,无论谈判中发生什么,无论我能不能回来,楚军今日绝不可渡河,明白吗?”
“我?”柴悦心中惴惴不安。
“东海王是我的弟弟。”韩孺子宁可自己说出这个事实,也不想待会被别人捅出来,他抬高声音,“在这里还有多少韩氏子孙?”
柴悦呆呆站了一会,孟娥上前道:“柴将军。”
柴悦带着一批人跑过来,在镇北将军两边跪下,韩孺子仍不说话,也不请众将起身,继续一件件地解脱甲衣。
果不其然,听到这番话之后,所有人无不大惊,众将敢于闹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对岸有一个现成的“大功”,如果匈奴人比预料得更加强大,楚军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就不是“胡闹”,而是“重罪”了。
“正因为今天不渡河,才要做出开战的架势,令匈奴人不敢轻举妄动,我要立刻将木桥全部架好,全军向河边集结。”
“我在这儿。”韩孺子一直走此人的五步之内才停下,“没有盔甲、没有刀剑,你想报仇,出手吧。”
这个决定比镇北将军独骑回营还要令众人意外与惊讶。
冯世礼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刘昆升道:“就按柴将军说的来。”
“印不重要。”韩孺子必须淡化这件事的影响,否则的话,有可能引发另一场混乱,他甚至没有立刻派人去追东海王,真视大司马印为无物,“刘都尉继续执掌北军。”
“起码今天不能作战。”韩孺子刚刚消除混乱,楚军的稳定还很脆弱,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与匈奴人一战,“冯右将军、桐左将军辅佐刘都尉,护送中军帐退回碎铁城,柴将军留在前线……”
“镇北将军,万万不可……”刘昆升等人可不希望镇北将军这时候离开,他们几个都没信心掌控全军。
帐篷还在拆卸,柴悦护送北军都尉和左右将军提前回城,一路上向岭下的各营将领传令,让他们听从将军柴悦的命令。
刘昆升成为活着的大司马印。
河对岸,脱掉盔甲的韩孺子正策马疾驰,以更快的速度返回和谈帐篷。
匈奴哨兵已经发现异常,一路传话回去,很快得到无需理会的命令,在大单于看来,这正是镇北将军“退兵承诺”的体现。
韩孺子顺利回到原处,却不能立刻进帐,一名匈奴人进去请示,得到大单于的许可之后,才让这名奇怪的卫兵进去。
帐内,大单于和房大业也都脱去甲衣,正在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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