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哥哥……”“在这儿怎么闯出名声?”金纯忠惊讶地问,“我们正在逃亡路上,有家难回,有国难奔……”

“咱们一心一意要回草原,给韩氏子孙卖命算怎么回事?而且……嘘,有人来了。”

这四人真是饿了。

“小姐是妹妹,二公子还经常听小姐的话呢。”蜻蜓指出一个事实,马上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角落里传来,急忙改口道:“倦侯不一样,他是陌生人,认识才……两天而已,天哪,竟然只有两天,我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半个月!怎么办啊,咱们人也杀了、金银也带着了,没靠近草原半步,还困在了京南,离草原更远了……”

“倦侯的建议其实可以考虑一下,有百姓的支持,没准……”

等了一会,金纯忠小心地说:“你是废帝,还能……”

“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金垂朵安慰道,想了想,“这些人的目标就是废帝,跟金家无关,等他们稳当下来,咱们就去告辞,直奔草原,大不了入军,从小兵做起,两国交战,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为什么没有?只要弓箭在手,我保证百发百中。”

“我是明白了,人一饿,吃什么都香,从前在侯府里变着样吃,也没今天这一顿吃得香。”蜻蜓含混地说。

“说说你们的未来。”韩孺子看向金垂朵,她离灯光太远了,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你们还要去草原?”

“小姐,你不吃了,平时……”

外面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金垂朵闭上嘴。

金纯忠深有同感,点头表示同意,嘴却没有闲着,正在努力消灭骨头上的最后一层筋肉。

金垂朵再度陷入沉默,金纯忠问道:“倦侯有什么建议。”

韩孺子刚一出去,金纯忠马上小声道:“倦侯的话有点道理。”

金垂朵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孺子使用手巾。

“都已经分道扬镳了,还想那么多干嘛?废帝是个小骗子,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在草原也未必能受到欢迎,跟这里一样危险。”

看到韩孺子进来,吃得正香的三个人停下了,蜻蜓最先开口,“刚才想叫你来着,可是你坐在那里睡觉……”

韩孺子笑道:“大楚定鼎一百二十多年,天下纵有动荡,建功立业者也是那些权臣与勋贵,归义侯几乎没有机会。没错,我是废帝,也是你们金家的机会。权臣与勋贵不为我所用,我只能另寻帮助。外面的那三四百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是集合起来也是一股力量,以后聚集的人还会更多。但他们是乌合之众,我需要你们这样的人。”

金纯忠无言以对,他的祖父归降内附,到这一代已经与匈奴完全脱离关系,牵线搭桥的都王子也死了,金家在草原已是无依无靠。

蜻蜓不再劝说,她盯着最后一根鸡腿很久了,小姐在的时候不敢动,现在无所顾忌,伸手上去扯下鸡腿,举给二公子和倦侯各看了一眼,不等他们谦让,立刻送到自己嘴里大嚼起来。

“首先,我不会跟你们走,其次,外面的人不会让我走,最后,匈奴崇强抑弱,你们就算送上更值钱的礼物,也不会受到欢迎。”

“我有弓箭。”金垂朵骄傲地说,然后想起现在只有箭,没有弓,心气一下子降落几分。

金垂朵哼了一声,虽然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清楚的,自己也是俘虏。

角落里的金垂朵冷冷地说:“傻哥哥,倦侯在劝咱们效忠于他呢。”

韩孺子一坐下,金垂朵拍拍手,退到角落里,取出巾帕擦手擦嘴。

韩孺子并不失望,他相信,一百多年前,当太祖还是韩符的时候,首先聚集的一批人不会比现在更整齐。

“众位义士平身。”韩孺子找不到更好的称呼,众人站起,个个喜形于色,都很喜欢“义士”这个词。

可他们不只是义士,还是一群胆大妄为的亡命之徒,虽说天灾人祸不断,敢于首先起事的也不会是老实人。

被叫作驴小儿的矮壮汉子站在最前一排,举起手臂大声道:“咱们是义士,组建的是义兵,做的是义举,以后封侯拜相都是咱们的!”

众人哄然叫好,韩孺子可没有过这种想法,但是用不着反驳,这些人为之战斗的不是皇帝,而是他们自己的梦想,他跟着走就是了,万万不可戳破这个梦想。

驴小儿受到鼓励,越发兴奋,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咱们不仅有皇帝,还有皇后,把皇后请出来,一块庆祝!”

众人再次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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