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很想抓到林坤山问个明白,结果却可能沦为对方的俘虏。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归义侯一家已经走投无路,女儿金垂朵的计划过于简单,父兄都不同意,尤其是归义侯,还是希望能找出一条稳妥的逃亡之路。

都王子已经死了,他们更需要帮助。

天快要亮了,金家人将柴韵的尸体藏在一间空屋子里,归义侯出府打听消息,两个儿子押着张养浩去找林坤山,留下女儿和丫环看守其他俘虏。

七郎等三人双手、双脚被缚,坐在墙角处,一声不敢吭,只有韩孺子未受束缚,坐在一张凳子上,身后站着持剑的丫环,前方几步,金垂朵来回踱步,每次转身的时候都要看一眼倦侯。

韩孺子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金垂朵止步,手里仍然握着长弓,只是没有搭箭,“都说你是昏君,不是很像。”

“都说你是……也不像。”韩孺子说完就后悔了,他现在可惹不起这位说杀人就杀人的少女。

果不其然,金垂朵脸色一寒,抽箭、搭箭、射箭,动作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箭矢贴着韩孺子的耳边掠过,射中他身后的墙壁,将看守他的持剑丫环吓了一跳,“小姐,你……的箭法还跟从前一样准。”

金垂朵不语,神情变得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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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孺子正要开口,身后的持剑丫环突然厉声道:“不知死活的家伙,把口水擦干净,再敢多看小姐一眼,剜出你们的眼睛。”

“与其将我交给林坤山,不如将林坤山交给我,金家若能协助我挫败崔家的阴谋,自会得到太后的重赏,比无依无靠地去投奔东单于好处更多。”

“我们有四个人,你只剩十四支箭,不够杀五回。”韩孺子纠正道。

金垂朵还没说什么,韩孺子身后的持剑丫环已经着急了,“小姐,你不能嫁给老头子,你的夫君应该是一位年轻的王子,都王子就不错,可惜他被杀死了。”

韩孺子自顾说下去,“西单于在武帝时连遭败绩,遁走千里,十几年没敢东进南下,想必不是你要投奔的人。东单于早年间降附大楚,借齐王叛乱之际祸乱边陲,可惜齐王不经打,东单于还没准备好,就失去了内应,这让他很尴尬,因此屯兵塞北,不敢与大楚决战。”

“我不胡说八道,正常说话可以吗?”

“嗯。”

韩孺子一片好心,丫环却将剑放在他的肩上,“小姐不让你胡说八道,你就不准胡说八道。”

“太后和皇帝用不着找借口与匈奴开战,崔宏身为南军大司马,当然希望边疆有战事……可是不对,崔宏杀死都王子就行了,为什么要嫁祸给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草原呢?”

金垂朵刚一出门,丫环轻声笑道:“小姐一定是翻书查匈奴习俗去了,全怪你多嘴多舌,小姐看书慢,一整天也未必能找得到。”

韩孺子反而不怕,只动了动眼珠,“这样一来,你就少了一支箭。”

“有用,怎么会没用?”韩孺子急忙反驳,生怕晚一步就会挨上一箭,“用处就在那个林坤山身上。”

七郎壮胆说道:“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金垂朵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箭壶,果然只剩十四支箭,她本来带了二十支箭,可她有个习惯,有事没事都要放一箭,箭术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有些箭没收回来,自然数量越来越少。

金垂朵放下弓箭,“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韩孺子完全是自己得出这个结论,没有可靠的依据,可他说得却非常肯定,好像这是朝中大臣的共识,“废帝对东单于来说是个烫手山芋,他不仅不会感激金家,还会非常恼火。把我送给东单于,还不如把你自己送过去……”

“因为崔宏的外甥东海王与我有私仇。”韩孺子马上说道,其实觉得这个回答有漏洞,东海王实在没必要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报复他。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江湖术士,他能说服辟远侯的儿子为他做事,还想挑拨大楚与匈奴开战,从中渔利,在林坤山背后必然有朝中强大势力的支持,金小姐不妨想一想,这个躲起来的势力会是谁?”

“我把你留下,不是为了通关。”金垂朵非要想办法吓一吓这个昏君不可,“一名被撵下来的废帝,我知道朝廷不会把你当回事。”

金垂朵仍然不开口。

金垂朵轻哼一声,问倦侯:“好吧,就算你说得对,你能有什么用?”

韩孺子闭嘴摇头,表示不再说话了。

归义侯看着两个儿子,“你们见到那个江湖术士了?”

“不是。”

“没错,但都是单于的妻妾,老单于死亡之后,她们不愿嫁给新单于,偶尔会得到特许,获得一支军队或是部落。”

“我的箭足够将你们杀死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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