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带这么多人来的？”归义侯的女儿再次引弓。墙内安静了，柴韵向倦侯微笑道：“偷香窃玉的勾当终归有一点风险，曾有一位前辈，被家主逮到，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尿水，从此声名扫地，只能在烟之地寻问柳，大门小户的良家女子谁也不肯接近他了。”
韩孺子急忙止步，墙头上传来一个严肃的女子声音，“第二箭射的是人，别以为天黑我就看不准。”
墙内没有声音，韩孺子就当柴韵同意了，迈步向栓马的树下走去，几步之后又停下了，转身向墙头望去，觉得奇怪，柴韵说话的语气不对，竟然称胡尤为归义侯小姐，就算进墙了，似乎也没必要突然变得讲礼貌。
“倦侯，就差你了。”柴韵的声音说。
“我们一家要重返匈奴，需要一位带路人。”金垂朵继续道，手中的箭一直对准柴韵脚下。
两名少年一脸怒容，归义侯之女却笑了一声，“你很想知道我的名字吧？”
韩孺子看向柴韵，这是两人的私下交谈，居然传到了当事者耳中，柴韵再次苦笑，“我也是想为你扬名，谁知传得这么快。”
女子没说射死，而是射伤，这让她的威胁更可信几分，韩孺子无法，只得攀梯上墙。
柴韵笑笑，整整衣裳，缓步上梯，走到墙头时俯首道：“一个个进来，无论如何让你们一睹芳泽，不虚今晚之行，然后……请诸位恕我礼数不周，自己回家去吧，还想去蒋宅的，就在那里等我，一切销算在我头上。”
墙头上，女子仍然弯弓搭箭，箭镞对准韩孺子。
“信呢？”
“说出来无妨，一个名字而已，我是匈奴右贤王的后裔，名叫金垂朵……”
女子垂下手臂，弓与箭互换手掌，右手挥动长弓，韩孺子无路可逃，只能跳进墙内，背上还是挨了一下。
韩孺子笑着摇头，心里更鄙视眼前的柴韵，而不是那位“前辈”。
夜色正深，月光却很明亮，韩孺子终于大致看清了女子面容，那是一张极为美丽的脸孔，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心中一动，险些从墙头掉下去。
“来了六个，怎么处置？”一名少年问。
“你就是胡尤……不不，归义侯的女儿？”韩孺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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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韵直到这时才稍觉害怕，“不必了吧，今晚就见归义侯，是不是太早了些？不如过些天我正式登门拜访。”
柴韵抬起双臂，脸上仍然保持微笑，“我不说话就是，除非小姐让我开口。”
两名男子点头，一块离开，走偏门去取梯子和马匹。
归义侯的女儿转向倦侯，韩孺子没开口，刚才柴韵喊出倦侯，对方已经认出他的身份，用不着再说一遍。
“我？”韩孺子惊诧不已，可他还是不想进去，“我不认识她，也不想认识，我还是回家吧。张养浩，如果你们去蒋宅，请帮我告诉杜穿云，让他快点回府。”
这两人的年纪也不大，都不到二十岁，说是兄长，脸上却比十四五岁的妹妹还显稚气。
“小点声。”柴韵斥道。
韩孺子慢慢走向木梯，希望孟娥还能像从前那样突然冒出来救自己，可今晚柴韵带着他骑马乱跑一气，除非是神仙，谁也不可能追到这里。
一名持刀少年上前道：“别浪费时间了，带他们去见父亲。”
韩孺子心内犹豫已久，终于下定决心，不想再跟柴韵疯下去，小声道：“你们玩吧，我……我要回家了。”
柴韵闭嘴，做出一个安抚的动作，请对方不要激动。
“好名字。”柴韵赞道，连究竟是哪两个字都不知道。
女子与他年纪相仿，心志却很成熟，一看举动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将弓弦又拉开一点，冷冷地说：“果然是一个昏君。”
“抱歉，我没有选择。”柴韵笑道，似乎不是特别紧张，指着身边的七郎，“这个小子最坏。”
墙上的女子下来了，对持刀男子说：“大哥、二哥，你们去将梯子和外面的马都带进来。”
金垂朵的声音越来越冷，“但是现在用不着你了。”
说罢，抬起弓箭，拉开弓弦，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箭射出，正中柴韵前胸。
柴韵惊讶地张大嘴，低头看着胸前的箭，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张养浩等人扑通坐倒在地。
金垂朵转身，从箭囊里又取出一支箭，对倦侯说：“你给我们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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