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走进来，对韩孺子说：“吃好了吗？咱们出发吧。”杨奉眉头一皱，“让你的大人出来，他们认得。”
门内的礼部官员终于看清来者的相貌，别人都不认得，他可认得，皇帝登基、退位的时候，他都在场，偷偷瞧过几眼。
米粥香甜，咸菜脆咸，正是绝配，韩孺子尝过之后就再也停不下，很快就吃完一碗，对站在门口的蔡兴海赞道：“想不到宫外也有如此美食，难得的是做法简单，只是碎米和萝卜。”
蔡兴海在屋外喊道：“开饭啦，开饭啦，大家快出来，新鲜的、热乎乎的饭菜啊！”
“可是咱们已经答应张养浩……”
“那也不能抢我的位置啊。”张有才感受到了威胁，抢先几步，离主人更紧一些，“既然是隐藏身份，你干嘛告诉我姓名和绰号呢？这不就泄露了嘛。”
门吏吓了一跳，知道这位太监不同寻常，“回公公，今日坐堂的是宁侍郎。”
韩孺子小声问：“有必要……这样吗？”
“钱买来的，百王巷里没有商铺，跑出好远才买来的，请倦侯先对付一餐，杨公已经派人去添置米面油柴了。”
杨奉也不催促，与他并驾，边走边说：“倦侯府归礼部主爵司掌管，缺东西就找他们要；你是倦侯，没有封地，但是在户部有一份俸禄，食租八千户，不少啦，能与某些小诸侯一比；你是宗室子弟，在宗正府还有一份收入。他们既然不肯主动送来，咱们就去要。”
可他什么也没说，想看看杨奉会用什么手段。
“我叫杜穿云，江湖人称飞龙侠，你叫什么名字？”
离开百王巷之后，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路上的积雪都被踩化了，人来人往，没人认得废帝，对三名太监也只是多瞧两眼而已。
“侯府该有什么？”韩孺子对此可是一无所知。
“去哪？”韩孺子站起身，以为杨奉要去接崔小君。
“能要来吗？”韩孺子从来没向任何人索要过东西，因此不是很有信心。
这一带的部司衙门不少，门户无不高大庄严，向北望去，隔着城墙能见到高耸的泰安殿。衙门口都有兵丁把守，普通百姓不敢靠近，杨奉、张有才、杜穿云都是太监打扮，刚一停下，就有门吏上来请安问话。
“快端来，我已经感觉到饿了。”韩孺子叫道。
衙门口的兵丁和门吏都在指手划脚，杨奉全不在意，里面走出一名穿官服的人，立于门内张望，杨奉认得这是一名低品级的小官，也不理睬，但是挡在倦侯身前，不让对方看到。
韩孺子吐下舌头，“我多看少说。”
“跟我来吧。”杨奉转身，韩孺子跟上去。
“嘿，你这个家伙不知好歹……”
倦侯府在北城，礼部位于皇宫南门以外，绕行小半圈，多半个时辰以后赶到了。
蔡兴海笑道：“倦侯这是真饿了，吃惯之后就不觉得好了。”
张有才敲门进来，一边搓手一边哈气，“真冷，冷得我都不饿了，不对，是更饿了，只是感觉不出来，肚子都冻僵了。主人也是一天没吃饭，很饿了吧？”
小官转身也跑进衙内。
“出去吃饭吧，你在这里盯得我不自在。”韩孺子笑道，一想到不用拜见太后、不用枯坐终日，他的心欢快地跳动起来。
韩孺子很喜欢街上的气氛，就是觉得过于吵闹，让习惯清静的耳朵有点受不了。
“你是谁？”张有才吃惊地问。
门吏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越瞧老太监身边的骑马贵人越奇怪，正打量着，老太监的马鞭甩了过来，在他头顶发出一声脆响，随之是一声怒喝：“还不快去！”
“你别挑衅就行。”杜穿云更不服气，他的年纪大些，可是身躯瘦小，跟张有才区别不大。
“连蔡大哥也不守规矩啦，当咱们是乞丐吗？”张有才向门口跑去，“我去给主人端来。”
张有才将托盘放在书案上，眼睛还盯着米粥不放。
“不提他的名字就是。”
杨奉冷哼一声，“倦侯现在是天下第一大煞星，站在哪个部司门口，哪里的官儿就会吓得魂飞魄散，等着吧，待会咱们要什么有什么。”
韩孺子既惊讶又好笑，想不到废帝也有这么大影响。
站在地上的杜穿云听到了两人说话，也忍不住插口道：“这不就是无赖吗？地方上的混混常用这种手段。”
杨奉冷冷地说：“讹诈百姓的是混混，讹诈皇家的是豪杰。”
韩孺子哑然，昨晚他还被混混和官兵围困过，现在却以混混的手段讹诈官府，一暗一明之间，差别实在太大，他一时间有点搞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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