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大惊，不在意当不当皇帝了，“不，母亲，你要跟我一起出宫，我不当皇帝，你也不要留在太后身边，她……她很危险。”“告诉他吧。”太后冷淡地说，连目光都没动一下。
“陛下得写一封退位诏书，陛下要自己写，还是我替陛下拟好？”
“心里有疑惑，憋得慌。”
事情很顺利，杨奉恭敬地鞠躬，退后。
“嗯。”韩孺子对这名太监的印象也变差了，杨奉看重的只是皇帝，自己一旦退位，大概与他再也不会有关联了。
“不不，我永远都不当皇帝了，只要母亲跟我一块出宫。”
杨奉做出请的姿势，“陛下知道的够多了。”
王美人的笑容渐渐消失，桓帝也算是她的丈夫，可她对那个男人已经没什么印象，“别问太多，出宫之后要小心谨慎，你能取得下人的效忠，这是好事，可你得罪的人也不少。”
“她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况且……我不会让太后杀掉我的。”
孟徹上前一步，“孟娥瞧出前方有诈，执意回宫，结果宫中真的生变。”
“景耀到底是谁的人？”
韩孺子觉得自己要哭了，强行忍住，“我真希望母亲跟我……”
“可是……可是……”韩孺子想说自己以后再没有机会当皇帝了。
太后终于将目光转到皇帝身上，“王美人觉得你熬不过接下来的混乱，宁可让你远离帝位，你自己怎么想？”
“你就要退位了，还关心这种事？”
杨奉起身退出房间。
东海王知道此事之后想必会很失望，韩孺子现在却更加失望，可这是母亲的要求，他还从来没反对过母亲，因此只能低头不语。
杨奉来到皇帝身边，说：“陛下知道自己要退位吧？”
韩孺子出屋，太后说：“让他出宫或许是个错误，这小子在威胁我，让我好好照顾他的母亲呢。”
韩孺子不敢再反对母亲，“什么时候……让我退位？”
韩孺子突然跪下，向太后磕了个头，起身道：“谢谢。”
杨奉跟自己没关系了，韩孺子甩掉这个念头，“我退位之后，要让东海王当皇帝吗？”
王美人又笑了笑，抬手将儿子脸上的一块灰尘轻轻擦掉，“当然，我的儿子这么聪明，怎么会让人随便杀掉呢？”
王美人这回没有生气，笑道：“如果老天不给你再度称帝的机会，我宁愿你做一个普通人，一生衣食无忧，妻儿陪伴左右。”
王美人温柔得心有些疼，儿子低头的样子跟小时候毫无二致，她上前一步，贴着儿子的耳边小声说：“太后必然要与崔家拼个你死我活，谁当皇帝谁是牺牲品，东海王自以为是，不会有好下场，你坐山观虎斗就好，日后还有机会。”
太后点下头。
这是宰相殷无害没有提起也不知道的一件事，大批官兵杀死了守门的刀客，慈顺宫里的刀客却是被侍卫杀死的，因此罗焕章的劝说才更容易生效，因此步蘅如才没敢动手杀人，最后还跪地求饶。
“你们没抓到淳于枭？”太后问。
“我并无奢求。”
王美人脸色一寒，“你不是小孩子了，我向太后哀求才换来这次退位，你要珍惜。”
“如此说来，我送剑出宫倒是多此一举了。”
韩孺子站在太后面前，既然要被废掉，他不打算再行人子之礼了。
“还不清楚，应该很快吧，总之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得罪任何人。”
太后独自坐了一会，伸手在几案上敲了两下。
“如果……等不到呢？”韩孺子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惹恼母亲。
孟娥立刻跪下，“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哥哥完全不知情。”
王美人摇摇头，“崔太傅没有这个胆量，他让杨奉来求和，只要太后不追究崔家在这次宫变中的罪过，并且将南军大司马之职还给他，他就愿意效忠太后。至于东海王，崔太傅根本没提起这个外甥。”
孟徹露出惊讶之色，随后叹了口气，他早就看出苗头，没想到妹妹真的做了。
“既然如此，妹妹出宫，哥哥留下。”太后挥手，命两人离开。
孟娥也磕了一个头，孟徹欲言又止，现在不是向太后进言的时候。
屋子里真的只剩下一个人，太后疲倦不堪，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话，喃喃道：“朕乃孤家寡人。”
这些句话给她带来某种神奇的力量，她已做好准备，要掀起更多的腥风血雨。
（本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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