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场所是一间长方形的屋子,四周摆满了兵器架,刀枪剑戟俱全,可是都被牢牢地固定在架子里,外面裹着布,锐气尽失,像是一片需要扶植的藤蔓。
五名太监站成两排,手里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据说都是皇帝必用之物,韩孺子一次也没用到过,甚至不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陪练者还是只有东海王,其他的勋贵侍从守在外面。
孟娥站得稍远一些,极少说话,一切事宜都由哥哥孟徹负责。
当着众多太监的面,孟徹不敢无礼,规规矩矩地跪拜,起身之后说:“天下武功浩如烟海,不知陛下要学哪一种?”
“呃……孟教师决定吧。”韩孺子事先得到过提醒,称呼讲经的老先生为“师”,传武者则是“教师”,多一个字,以区分文武,地位也有差异,文师更加尊贵。
东海王曾经吃过孟氏兄妹的苦头,对两人印象极其不好,这时讥讽道:“说的好像你什么都会似的。”
孟徹淡淡地回道:“若论精通,在下所会的不过三种,如果只是传授一些基础,在下不才,样样都会一点。”
“指教不敢说,我不过是能分得清好坏,来吧,先练一套拳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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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无眼,我就意思一下吧。”
“才五个!”东海王大失所望,“我还以你能以一敌百呢。”
“倒是见过你拿剑,就是没见你用过。”东海王左右看了看,“口说无凭,你练几招让我们见识一下。”
东海王冷笑道:“再看看你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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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徹道:“武学一道颇讲究悟性,不在乎贵贱、先后、长幼,能得到东海王的指教,在下不胜荣幸。”
“孟教师请赐教。”张养浩没有按礼节抱拳拱手,他是将要继承辟远侯爵位的张家嗣子,没理由对一名武师太客气。
“不用说,你的内功更是没有套路了?”
“这算什么玩意儿?”东海王惊讶地说。
东海王哼了一声,他可记得当初在太庙里孟徹手中握剑的情形。
东海王抢先道:“他是怕打伤了张养浩,不好交待。”
孟徹既没止住脚步,也没有摆出任何架势,前一刻还在左躲右闪,下一刻已经冲到张养浩怀里,击出一拳,迅速后退到七步以外,挺身而立,冷面带霜,眼内含冰。
百步拳虽是拳法,却极为重视下盘功夫,张养浩步法整齐严谨,双拳虎虎生风,不愧是名将之子,旁观的侍从们有几位忍不住叫好,被礼官盯视之后,又急忙闭嘴。
东海王也不管孟徹同意与否,更不征求皇帝的意见,径直走出房间,不一会,将外面的侍从都叫进来,负责监督的礼官一脸惊惶,向左吉看了好几眼,见他不反对,才没有阻拦。
“没事,就是玩玩,陛下也想看。”东海王瞧向皇帝,韩孺子点下头。
“大内高手如云,随便挑出一个来,我恐怕也不是对手。”
张养浩右手仍然捂着肚子,伸出左手摇晃几下,哑声道:“没事,孟教师好拳法,我、我甘拜下风。”
韩孺子对两件事感到奇怪:孟徹看上去木讷,其实很会说话,还有,孟徹的拳法让他想起了杨奉布置的问题。
“来吧!”张养浩打得兴起,巴不得对方还招。
东海王嘿嘿笑了几声,上前道:“先说说你精通什么。”
已经退回侍从队列中的张养浩脸上一红。
张养浩出身于武将世家,从小习武,在小圈子里颇有名声,当下摆了一个架势,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进攻的意思,轻喝一声,大步上前,抡拳就打。
“倒是……挺快的。”韩孺子也没看出门道。
“就选孟师精通的吧。”韩孺子不在乎学什么。
东海王叫出年纪最大的一名侍从,“这位是辟远侯、铁骑将军张印的嫡孙……你叫什么来着?”
东海王还想追问下去,韩孺子咳了一声,他毕竟是皇帝,东海王只能闭嘴。
“要看对手是谁。”孟徹道。
孟徹又后退几步,突然纵身蹿出,一下跨越七八步的距离,右臂一伸一缩,像是刺剑的动作,旋即后退,两步就回到原位,又是挺身、垂臂、吐气,说:“请指教。”
张养浩僵在那里,双腿弯曲,双臂一上一下,像是一棵被狂风吹伏的小树,突然吐出一口气,叫了一声哎呦,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
韩孺子觉得原因不只如此,孟徹独自演练拳法时,也是一进一退,从不站在原地连续出拳。
东海王倒有自知之明,“那就好。孟教师,我年纪小,力气也小,打不过你很正常,我去叫几个人进来,试试你的‘实战’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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