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而且,现在的这个鄴城,还能算是他认知当中的城市,是曹氏的骄傲,是曹氏的传世基业么?
曹丕长长的嘆了口气。
向著城外的一部分的马前墙已经是竖起,周边又是丁丁当当的在建立哨塔箭楼。这些马前墙將鄴城城外的地面切分成为一块块的区域,然后有哨塔箭楼相互支撑,鹿砦也给拖了过来,重重敲打进土里,几个鹿砦之间,还用铁链子拴在一起,让骑兵难以衝突。
就算是曹丕不太懂得这些工事具体要怎么用,但是这么一看,也知道这就是在防备著驃骑的骑兵……
驃骑的骑兵,真的要来了么?
一面曹氏的大旗,就在曹丕身边高高飘扬。
周边也有曹氏的亲卫,身穿戎装,神情肃穆。
可是曹丕並不能觉得有什么安全感。
曹丕还记得之前驃骑兵卒杀进了鄴城之中的情景,那仿佛是入无人之境一般,囂张,带著蛮荒的气息,肆意泼洒著血腥和死亡。
那仅仅是小部分的驃骑兵卒,就已经是如此凶残!
现如今……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得曹丕有些睁不开眼。
初春的风,並没有多少暖意,甚至有一种小刀割肉的感觉。
曹丕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少主!可是要回去了?』一旁服侍的侍从见曹丕皱眉,便是连忙问道。
曹丕沉默了片刻,摇头说道:『陈长史说驃骑军一定会再来……你怎么看?』
说到驃骑军的时候,曹丕忍不住都有些磨牙,脸颊上的肉跳动著,扭曲著。
侍从看到曹丕脸色扭曲,不由得深深低头,不敢直视,『少主……这事情……有备无患吧……』
『是,有备无患。』曹丕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继续看向了城外,『我倒是盼著他们能来!』
侍从不敢搭话。
自从那一日魏延突袭鄴城之后,曹丕就再也没有穿过什么文士衣袍,而是一直都穿著盔甲。
之前曹丕觉得盔甲沉重,约束,不舒服,可是现如今如果没穿这一身的盔甲,曹丕便是觉得浑身哪边都不对劲。
『某听闻……』曹丕依旧看著城外,『卞將军也出事了?』
『……』侍从犹豫了片刻。
『事到如今,隱瞒……又有何益?』曹丕说道。
侍从低声说道:『是有这么个传言……』
曹丕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曹氏……夏侯……如今又有卞氏……这血海深仇啊……』
正说话之间,忽然远处烟尘而起,几名报信兵卒急急奔来……
曹丕脸色就是一变,双手紧紧而握,死死的盯著那些报信兵卒,似乎看到了死亡和血腥,又再次在鄴城上空縈绕不去。
……
……
鄴城节堂之中,烛火摇曳。
曹丕陈群等人坐在堂內,脸色都很差。
节堂之內眾人的呼吸声,隱约可闻,可就是没人开口。
曹丕忍了又忍,枯坐许久,最终用光了所有的耐心,猛的一拍桌案,『诸位!军情如火!莫非是要在此次枯坐,等到驃骑打到脸上来不成?!』
曹丕开言,在场的眾人,或是微微点头,或是低头不语,而陈群依旧是坐在一旁,动都没动一下。
曹丕怒声而言,『昔日我等兵马,纵横中原!先破袁公路,再破袁本初,何人可挡我等雄兵?!如今驃骑贼军不过千余,就算是再来援军,三千,五千,又是如何?我等雄兵难不成就只是懂得死死守城么?!』
兵卒来报,说是界桥附近发现了魏延等人的行踪。
界桥可以看作是比较靠近冀州了。
如果魏延等人呆在易京,曹丕还能自我安慰说还在幽州,並没有侵蚀到冀州来。毕竟幽州的地盘原本是属於曹纯的。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魏延离开了冀州,也可以算是被曹丕『驱赶』出去……
这种遮羞布一般的说法,是万万不能较真的,也是万万不能揭开的。
可是魏延重新迴旋,就像是要將曹丕的遮羞布揭开,这谁能忍?
『某就不信了!可驱之,当可胜之!』曹丕大声说道,『如今不及千余兵卒,便是慌乱如此,若是万人前来,岂不是立刻束手?!』
这些天来,曹丕天天看著在鄴城左近添加这样的工事,增加那样的防御,原本在鄴城之中的商户和民眾,能跑的也都跑了,剩下的也就是实在跑不掉的,抑或是类似於曹丕这样,死活都需要守在这里的,才没有离开鄴城。
憋屈么?
確实憋屈!
在厅堂內的几个人听曹丕说的豪迈,也不由得將目光转向了陈群。眾人都知道,曹丕说了,就像是打了雷,真正要下雨的,还是要看陈群。
不过,不管是曹丕慷慨之言,还是眾人转投过来的目光,陈群就像是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陈长史!』
曹丕忍不住叫道。
陈群缓缓抬头,正正的和曹丕的目光对上,眼神冷淡,就像是看著块石头。
曹丕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顿时升腾起的怒火就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但是很快又愤怒起来,觉得是陈群不给自己面子!
陈群在曹丕没有发火之前,將目光转开,对著厅堂之內的其他人,缓缓说道:『若驃骑此军,是在诱敌呢?我军不擅野战,再加上……幽州之地,还有驃骑北域兵马,若是我等领兵战於界桥,却又如何防备幽州北域兵马侧击?』
眾人又是议论纷纷。
其实陈群的策略很简单,就是將鄴城打造成为一个巨型的要塞!
藉助这些年来在鄴城准备的粮草和物资,再加上鄴城的民眾劳力,就算是守城也可以坚守一年半载,消耗驃骑军,尤其是北域兵马的战斗力。
眾所周知,驃骑北域兵马大部分都是骑兵。
而一般来说,骑兵擅长於野战,但是不擅长攻城。
陈群也听闻了赵云在攻打幽州的时候展现出来的投石车等攻城器械的能力,但是整体上来说还是出於可以接受的范围,毕竟鄴城的防御程度不管怎么说都会被幽州的城池要强上数倍,就算是赵云依旧以大量投石车来进攻,也未必能够奏效。
而且燕山之地,想要搞些石头,不算太难,但是要在鄴城这一代找寻大量的石头,却不是那么容易!
只要將驃骑北域的兵马拖在鄴城之下,周边就算是损失,抑或是失陷,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係,毕竟这些冀州的其他郡县,从之前的种种跡象来看,已经不算是很安全了……
如果离开曹氏掌控的地域太远,说不得前脚刚到,后脚就被卖给了驃骑军!
只有守城,唯有守城!
守城才有可能胜利,如果不能守住鄴城,一切休提!
曹丕听闻陈群如此说,脸憋得通红,双拳攥得紧紧的,片刻之后便是忍不住离席而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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