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我是清都山水郎(加更!)

今日的保障湖真热闹,前头陈恒才拉着信达着急忙慌的跑过,后头立马又跟着一群黑压压的人杀来。他们都想去看城里的热闹,只从场面上看,倒像是后头的人再对陈恒紧追不舍。真要这样说,其实也不错。

林里的鸟儿被这群不速之客来回惊扰,很是恼怒异常,纷纷从枝头飞起,掠过湛蓝的天空。

到了歇马处,陈恒几步跃上马车,人还未坐稳,信达已经坐在车头,挥舞起缰绳。等到健马飞奔开,陈恒还在车内晃了晃身子。

“信达,不要急。”

受了一惊的陈恒叮嘱着弟弟。

“诶。”信达应过一声,手中的鞭子却不停,连连抽打在马臀上。

落后几步的游客们也不急,正主儿跑了,追就是。反正门口黄包车多,他们还能抄小道近路。城东的解元坊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待陈恒跟信达附近,通往坊口的路,已经被赶来的官兵戒严。陈恒跟信达不得不将马车托给邻近的商家看顾。兄弟二人下的马来,又跟官兵禀明身份,才得了从中通行的机会。

马歇人不歇,陈恒一路疾奔到家门口,就见到门口围着许多看热闹的邻居。另有象征身份的黄旗高挂,表示着家里已来贵客。

陈恒在外头先喘了口气,又整理过衣冠,等呼吸稍稍平顺。他才走到探头探脑的乡亲面前,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大哥,劳驾劳驾,麻烦行个方便,让我过去一下。”

“过去啥,里面都是人。”老大哥语气不耐的摆摆手,“就看见个门,你凑近了,也看不到天使的模样。”

“可我要回家啊。”陈恒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耐心解释着。

老大哥听着声音不对劲,忙回头一看,立马惊呼道:“哎呀妈,是解元公。”

他这一喊,当即让前面一半的人回头。大家一瞧见正主,这才知道自己看了半天,解元公还没回家呢。

都是邻里街坊,除了面带微笑和羡慕外。众人还是非常给陈解元面子,相互朝两边退去,从中挤出一条直通陈家的小路。

“多谢多谢。”

陈恒一路走,一路道谢,穿过解元的牌匾下。人才走进家门口,就看到一群期期艾艾、小心谨慎的家人,将一名绿袍官员围在中间。

陈恒担心的就是这个,家人少有跟官员打交道的经历。要是有失礼之处,岂不冤枉。见此,解元公赶忙上前,站到绿衣小官面前道:“大人……”

“诶,解元公不必如此多礼。”绿衣小官轻笑一声,主动挽住陈恒的手,“在下是行人司右司副林宠。”

行人司是宫里专门替皇上宣读圣旨的地方,像是宫中内侍,一般只做口谕的转达。类似电视剧里,由太监宣读圣旨的情况,有,却极少。也是朝中大臣极力反对的情况。

行人司设司正,正九品。左右司副,从九品。另有行人三百多人。与他们一比,举人老爷只要不是一心赖在京师不走,愿意外放谋职的举人,最低的都是正七品的县令。

这两则的官职差距虽大,可行人司毕竟是代皇上传旨。陈恒叫声大人不算失礼,林宠不接受也是客气之举。无他,解元的牌匾就在陈家门口挂着。

“解元公既已归家,那咱们就宣旨吧。”林宠笑眯眯的对少年郎道,见陈恒点头,他一摆手,自有府衙派来的礼官,将陈恒引到家人面前。

林宠上前一步,从行人手中拿过黄包裹,从中取出圣旨。

圣旨锦面乃纯白色,这是给五品之下的专属色。左右手持的轴头为黑牛角,这个到是无妨。判断圣旨的不同之处,主要是看锦面的色彩。其中纯色给低阶官员,只在五品之上,才会有颜色和轴头的不同。

手持纯白色圣旨,林宠往前一步,站在陈家人面前,郎声道:“陈恒,接旨。”

书院中有给诸位举人科普过为官礼仪,陈恒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大雍朝算是预备役官员,可以见圣旨而不跪。只一弹袖,躬身行礼道:“草民陈恒,恭请圣安。”

在陈恒的身后,陈家不论男女老少,都跟外头的百姓一起俯身大拜。这是‘天地君亲师’的本义,寓意皇帝是天下万民的父母,要做到爱民如子。

林宠肃容道:“圣躬安,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扬州府泰兴县山溪村陈恒,聪敏好学,品……”

敕曰,也是圣旨的形式之一。只是比起制曰、诏曰等等,规格上要低一等。常用来给五品之下的官员和百姓使用。

前明有个孝子,因侍母至孝,无法参加科举,常被乡人和县官称颂。县令将这个孝子的事迹转呈朝廷,当时的皇帝得知,赏了他一个官身,又给了他母亲一个皓命。也算是告诉百姓,要善待家中老父母。

因陈恒还未正经出仕,李贽的这道圣旨也就直奔主题。开篇就讲了自己知道陈恒这个孩子,是个爱学习品行好,对家人孝顺的孩子。读书时,更帮着扬州知府解决过不少难题。这一切,一定是他们家中长辈教导有功,朕甚欣慰,也希望尽早在京师看到这个孩子。

“……特赐陈周氏八品孺人、陈顾氏九品孺人……”

这份赏赐,只听的陈恒也是微微扬眉。古人常说封妻荫子,他如今还未成婚,眼下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因自己得到皓命,实在是再好不过。

虽只是不入流的八、九品,可有了这两个出身,以后奶奶和娘见到县官、州官,也可以讨一个位置坐,直接成为座上宾。

“建平元年九月二十九日,钦此。”

不长的圣旨,随着林宠昂扬顿挫的声调,说完最后一个尾音方才结束。陈恒当即朗声作答:“草民陈恒领旨谢恩。”

到此,还要再等一等。陈恒摊开手,等林宠将圣旨交到手中,陈恒才能真正站直身。林宠的脸色已做冰雪初融,对着面前的少年郎笑道:“解元公,陛下还望你尽早上京。”

此事,圣旨里已经提过一次。陈恒不动神色的点头,立即道:“林大人,你看明早出发可好?”

林宠也知道,陈家人需要一夜来消化这份皇恩,也点点头。又道:“那明早,还请解元公收拾妥当,在家中等我和孙司正即可。”

陈恒没想到连行人司司正也来了,看对方不在场,心中猜测对方应该在府衙宣旨。他没有猜错,自家这头才结束,府衙那头的圣旨还在宣读。

李贽为林如海准备的圣旨,出自翰林院之手,可谓文理不凡,字字珠玑。以君臣之道为题,既点了林如海的为人、才学,又肯定了对方在扬州的政绩,最后又赐了贾敏四品皓命。

等林宠从围绕的百姓中穿过,府衙的圣旨才刚刚念到尾声。那头的事情,到不用多提。只说这陈家人,尚处于震惊和狂喜中。

突然得到诰命的周氏、顾氏,都是晕乎乎的状态。在家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婆媳俩互相对视一眼,周氏才道:“我们……我们……还没谢皇上呢。”

顾氏连连点头,她当时都紧张的说不出话,哪里还顾得上想。偏眼下,她也算是朝廷命妇,一阵又一阵欣喜冲击心头,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恒儿,伱来告诉奶奶,这是不是真的。”周氏挣脱开老伴的搀扶,朝着大孙子不住招手,“奶奶怎么觉得是做梦。”

陈恒笑了一声,乖巧的溜到奶奶面前,握住对方布满老人斑的手,宽慰道:“奶奶,是真的。你看,圣旨还在我手上呢。”

陈恒晃了晃右手上的圣旨,只吓得一家人心惊肉跳。陈丐山一步上前,从孙子手中抢过圣旨,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连声道:“得供起来,以后留给恒儿的孩子看。”

陈恒有些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自己才几岁啊,就开始考虑孩子的事情。他两手各拉着周氏、顾氏,“奶奶,娘,咱们进家里说。”

现在家里大门敞开,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周氏、顾氏愣愣的点头。才走出几步,周氏突然惊呼道:“恒儿,那你是不是要上京了?!”

顾氏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惊喜顿时去了大半,已经忧心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怎么……”

清岳还未把门关上,陈恒担心母亲说错话,连忙安慰道:“想来是陛下觉得孩子这个人新奇,估计见个面就回来。到时候还能跟你们一起过年呢。”

是这样啊,顾氏这才转忧为喜。

一家人合上门,自然有一番贴己话说。

可明日就要离开,陈恒说不得要去些地方,抓紧拜别。王先明那处是定然少不了,他听到自己的弟子得了圣旨上意,可谓是喜出望外,连道几声好。几番叮嘱,要他进京后小心行事。

今日的府衙,肯定是不好去了。天使在此,自己又刚刚说了明日出发的保证,怎么好在人前溜达。陈恒带着信达改了方向,直奔山长家。

裴怀贞自己写过的圣旨都不在少数,对此事只当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又对着弟子道:“此去京师,怕是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陈恒默然,对时局的判断,他跟老师的看法是一致的。如今的大雍朝,正是危急存亡的时刻。如此缺钱的陛下,必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起死回生的可能。

“恒儿。”

“夫子,弟子在。”

两师生还在做着最后的对答。

“临行前,为师还有一言告诫你。”

“请夫子赐教。”陈恒站直身,看着裴怀贞打起精神,沉声道:“为官之道,有好有坏,有高有低。但说来说去,你都要记住,为民做主的道理。清官也好,贪官也罢。古来权臣几凡,谁把百姓真正放在心里,百姓就把他放在心里,青史就把他的名字写在册上。”

陈恒一撩衣袍,‘扑通’跪在地上,亦如对王先明那般,在地上给裴怀贞磕头。“两年来,全赖山长悉心教导,点智开慧,发心立志。弟子此去,必牢记教诲。绝不忘平生志向,不负一身所学。”

“起来吧,起来吧。”裴怀贞颤颤着起身,将陈恒从地上拉起。师徒两人都知道,但凡有个万一,今日之别,就是两人此生的最后一面。

“好孩子,那你现在可愿告诉为师,你的志向是什么?”

陈恒不用细想,坚毅的面容,双眉清扬,朗声道:“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裴怀贞咀嚼几遍诗句,当下欢喜道:“沽之哉,沽之哉。我玉已待贾者,我玉已待贾者。”

说到这里,裴怀贞已经老泪纵横。命数由天,往后的日子,他想要再看到自己雕琢的这块美玉,还能有多少机会呢?

夕阳落下,又会有朝阳升起。亦如陈、裴的这场离别。

…………

…………

翌日,坊内飘着桂香。三才坊内关于陈家得赏赐的余韵还未散去,就被天使经过的敲锣打鼓声吸引。

日头已是不早,艳阳高挂。百姓自发的跟在巡游的行人司队列身后,又一次来到陈家门口。林宠敲开门,就见到收拾妥当的陈恒,另有拿着行囊的信达和腰佩宝剑的柳湘莲。

后者听闻陈郎即将上京,昨夜就来到陈家表达同往的心思。这两年,柳二郎也是把江南游玩的差不多,正日日在扬州无聊发闲。正巧撞上陈恒离开,索性合到一处出发。

“解元公,我们出发吧。”林宠对着陈恒道,示意对方赶紧跟家人做最后的离别。

陈恒带着信达跨出门,再回望一眼门里追出来的父母亲人。饶是两世为人,也是情难自矜,当即红了眼,“爷爷奶奶,爹娘,你们要照顾好身体。”

“恒儿。”

宝贝大孙子又要离家远行,昨日还被圣旨冲昏头的陈家人,无不感伤动容,面露戚戚。

“到了京师要照顾好自己。”

“早去早回。”

“我们在家里等你过年。”

“有事,就写信告诉爹。”

“大哥,记得给我带东西。”

陈恒将家人的容貌一一记在脑海,他刚刚给爷爷奶奶磕过头,额头处还有微微的红印。此刻也是道:“孩儿知道,爷爷奶奶,爹娘,保重。”

他不再犹豫,一转身,朝着林宠大步走去。待行到队列中,林宠却命人牵出一匹白马,对着陈恒笑道:“陛下说,千里马当骑千里驹。解元公,这是宫中御马,脾气温顺,你若是不会骑,只管让马夫牵着走就是。”

小声提点完,林宠退后一步,大声道:“请解元公,上马。”

百姓见有乐子看,也跟着齐声呼唤,“请解元公,上马。”

李贽对这位未来的财神爷,可算是关怀备至。虽未直接赏官赐名,可所作的考虑无一不挠在男人的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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