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伯玉啊,如此文章,谁人堪作?这位先贤可还作过其他文章?朕恨不能畅读一宿啊。”刘彻恋恋不舍地又将其中精彩的段落品上一品,再抬起头来问询。在他看来,此篇赋文至少学到了屈原的九分奇瑰,不应该寂寂无名,没被收录到宫中的藏书阁才对。

大概是伯玉从哪篇孤本中翻找出来的,故而这位大家的赋文没有传世。

陈洛闻言,心中暗道:“稳了。”

自己以屈原的《离骚》作为切题,接着谈及楚辞这个更广的范围,确定了刘彻喜好的文风相较历史,没有改变,最后拿出司马相如的《子虚赋》,果真吸引到了他。

长卿兄啊长卿兄,我这应该没有辜负你的期待吧。

按照原本的计划,陈洛进入长安城后,打算将司马相如的赋文抄录数份,在合适的时机拿出,让那些列侯欣赏,以造就他的文名。

但仔细一想,如果走权贵路线,这天底下还有比皇帝更显赫的权贵吗?

何况历史上的刘彻就极其欣赏司马相如的赋文,碰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加上陈洛刚才和对方交流,发现刘彻依旧喜欢《离骚》,证明文学方面的品味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那么自己相信司马相如的赋文,依旧可以吸引到刘彻。

按照这个逻辑,难道还有比这次私下面圣的机会,更适合抬抬司马相如一手的机会吗?

而且他将司马相如介绍过来,同样可以达到拉近自己和刘彻之间关系的效果。

他们拥有着同样的喜好,多出了可以畅聊的话题,原本的君臣隔阂就不会那么明显。

眼含笑意,陈洛半卖关子道:“陛下,你这可就想错了,此篇赋文并非是哪位先贤的作品,您若有兴趣的话,甚至可以召见作者,与之畅谈。”

“莫非是伯玉写的?”刘彻愣了愣,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按照他的想法,可以写出这般华丽文章者,怎么可能不闻名天下,除非对方志不在此。

恰好陈洛目前的身份,非常符合刘彻的预期。

毕竟阳夏陈氏子弟给世人留下的乃是淡薄名利的形象,那么陈洛没去大肆宣扬自己所写的文章,文名未显于世,似乎也非常合理。

外加陈洛运笔如飞,在帛书上进行书写的时候,没有丝毫卡顿。

大概只有文章作者本人,方才可以做到这般吧?

故而他便有了这般猜测。

“呃……不是。”刘彻大胆想法,属实是将陈洛弄懵。

自己就是把《子虚》《上林》两篇背了个大概,但真要自己动笔去写,那只能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不是靠努力就可以跨过去的。

这就像古人写诗,多学杜甫,没见着谁去学李白。

毕竟模仿杜甫的诗文,下苦功夫终究可以仿出五分味道,但李白诗中的仙气,哪怕抓破了脑袋,亦学不到半点神髓。

司马相如沿袭的乃是屈原的想象力,整个汉代赋文里,算得上独树一帜。

听到刘彻这么说,陈洛倒是苦笑。

您也是真敢想啊。

赶忙摆了摆手,陈洛不再卖关子,直接说出答案道:“此篇赋文名为《子虚》,亦有《上林》不逊此篇,皆为我友人司马长卿所作,其正于蜀郡成都县,大隐于市。

陛下若想求见,吾可修书一封,邀其前来长安,共商文事,以锦绣华章,赞大汉盛世。”

这话说得相当漂亮。

甚至完美叩中了刘彻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渴求。

他喜欢的是诗文中的璀璨幻想,其实更是对大汉盛世的一种投影。

如果把那些词句用以形容大汉这蒸蒸日上的时局,岂不更妙?

“好啊。”刘彻应声,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不过对于能写出这样文章的大才,朕怎能像楚怀王,将贤人遗于郊野而不用呢?朕应派出专门的使者,携带贵重的礼物,将那司马长卿请来长安,伯玉以为如何?”

说完这些话,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

可以写出这般锦绣文章者,若不能为朕所用,那实在太过可惜了啊。

潜意识里,刘彻其实存在着“收集癖”。

不过他身带的收集癖,所感兴趣的并非金银珠宝,亦非美人美酒,而是名臣良将以及更宽广的疆域。

所以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收集到的“名臣”,让他们在自己手下发光发热。

虽然没见过这司马相如,但在刘彻心里暂时将他和屈原划上等号,至少可以算得上是低配版的屈原,在文采上不输太多,如果治政能力不俗,那就可以类比文帝朝时期的贾丞相,同样的文采斐然,同样的善治天下。

“陛下愿意礼贤下士,我自该恭贺。”陈洛当即拱手而言。

这个要求由他来说颇为不妥,但是让刘彻自己提议,自己再顺势往下应和,那就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了。

至于刘彻的“专程相迎”,恐怕排场不会小,甚至于震动巴蜀二郡,完全都有可能。

当然,这对于司马相如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在四川县当垆买酒近一年,可谓苦尽甘来,上演一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爽文。

等到半个月后天使前去,司马相如瞬间扶摇直上。

如果他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去往临邛卓家,上演一出古代版的“龙王归来”,嗯,不过,版本好像更类似“乘风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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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汉武爱《骚》,以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蝉蜕秽浊之中,浮游尘埃之外,皭然涅而不缁,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屈子逸步,余者莫之能追,而司马有灵,沿坡得其奇,故汉武恩宠。——《文心雕龙·辨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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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形体演变过程中,由篆书转变为隶书,乃是古今汉字的分水岭,削弱了象形功能,强化了汉字的记号功能,为后世草书、楷书、行书的出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汉武帝时期的书法作品《子虚赋》,乃是由陈珣书写,虽然原稿不存,但有摹本存世。

通过流传至今的摹本部分,我们可以看出陈珣书写的《子虚赋》中,已经属于标准的汉隶,并且带有楷书和草书的意味,是研究我国文字演变的重要文物。——《古代文字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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