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我很害怕。胎里只有我一个。”

“那里很黑,像处于一个封闭的宇宙中。”

“我急着出去,可惜卡着了。才这么丑。”

浮尘笑了笑,“活该。”

她出生后,半个时辰后他便出生。

其实当时生下她后,产道暂时关闭了。

他急着出生,不卡才怪。

刘慎张着嘴,半饷发不出声。最后用力,却只是轻声一句,“你赢了,姐姐。”

浮尘僵住,眼泪流下。

身上的人没了力气,全部的力气都在她身上。

浮尘捂脸,泪水不断滑落。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知道我们只有彼此。

浮尘扒开刘慎放在他腰间的手。手中有把小小的匕首。

她嗅嗅,是血。

铁定是他的血。

她敢赌:这是他怕她不死,准备给她一刀。

嘛的,又想下毒。

浮尘心里骂,泪流不止。

哭了一会儿,将心中的情绪压下。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他走在她前面,她得善理后事。

浮尘站起,踉跄抱起人往外走去。

“浮尘。”有人出声。

浮尘抬头。

声音的主人是张云清,张家现任家主。

张家善谋,这一出运筹帷幄确实好手笔。张家总算出了个正经的继承人。

“能让开吗?”她说。

张云清看看浮尘,又垂眉看向刘慎,“你抱着他,小心感染。”

浮尘转身要绕过,张云清迈腿拦住,喊住,“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

浮尘停住。不言不语。

“你知道我张家因为他损失了多少?”

“灾年过了,他指挥大军封锁我张家寨,不给我们送粮,不让我们种粮!逼得我们易子而食!直面人间惨剧!”他用力吼。

浮尘沉默。这其中大概有她的原因。

刘慎围困张家肯定不会让他们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不过当时她绑了他。

她不知此事。

围困张家的军队一直没有收到新命令,一直执行救命令。

而刘慎自己,与她一直争斗,估计也忘了此事。

而被围困的张家寨则成了灾难的受害者。

“那大水呢?你怎么说?”浮尘说。

“呵。大水,大水。”张云清呢喃,忽而大吼,“你怎么不问问他先干了什么!他火烧围城干了什么!”

“我堂兄是炸了堤岸,你们抓着不放。你们怎么不问问他经历了什么?!”

“你们只说他带兵失败,收不得失败,怒而炸堤岸,让天下人赔罪。可你们知道真相吗?啊?”

“我堂兄也是堂堂正正的人,怎会没有一点风度?”张云清含着热泪叫屈。

这些年,家族巨变,天下人唾沫,全压着他一人身上。

他知道所有的真相,可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关心。

他不甘心。

凭什么你们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唾骂他人?让人去死?

张云清深呼吸,热泪盈眶,“当年,火烧围城里有他的独子!他的亲生女儿盈盈!”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

浮尘僵住不动。

张云清深呼吸,“当初刘慎说要烧城,大家各自逃离。云寂怕军机被毁,赶着救东西。将盈盈放入枯井中。他以为大火只是烧烧外面,不会有事。”

“但是等他回去的时候,院中就是他女儿的尸体。”

张云清哽咽,“盈盈因为害怕,自己爬了出来,被浓烟活活呛死。”

“他这才一怒炸了堤岸。”

“他没有害天下人的意思。”张云清为张云寂鸣冤。

“你们的粮食多是从谯郡运输,他只想让谯郡涨水,断了你们的粮食线。没想到千里之堤就真的刚好毁在他放下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之后,张家立马把他赶出宗门。他自觉愧对天下,也对不起盈盈和她母亲,此生罪孽深重,跳崖自杀了。”

“根本不是,不是你们说的懦夫!无耻之徒!”张云清厉声,仿佛在质问浮尘,质问天下人。

浮尘淡淡张口,“让开。”

张云清看着人,目光淡淡打量,哼笑出声。

浮尘绕过她直直行走。

他没有再阻拦。

可很快听到身后动静,转身,浮尘带着刘慎跌倒在椅子上。

村庄人家惯用的木椅,放上一把,坐在庭中择菜、洗衣。

浮尘就这么直直跌倒在椅子上。

张云清奇怪,伸手在爬起的浮尘眼前晃,终于确定,“你看不见。”

很快惊疑,“你怎会,怎会……”想到浮尘最开始的白绸闭目的形象,似乎不用问了。

可心中还是满满疑惑。

看着浮尘抱着人往大门走去。

当放弃“她是那个一言九鼎的皇帝”的思维,再看浮尘,才发现她走得虽直,可其实走得很慢。脚有试探。

她抱人也很费力,手忍不住打颤。没有以往耍百斤大刀那把力气。

张云清不再言语。

藏在暗处的人想问是否要追,张云清微微摇头。

他没想到,没想到他也重复了云寂的道路。

云寂一举毁百万生灵。

他杀了两个皇,何尝不是杀天下生灵?

这几年浮尘与刘慎的朝政举止他看在眼里,天下人也看在眼里。

谁都知道他们能创下千秋盛世。

可……张云清哆嗦着,不敢想象后世。

现在的太平安定全是因为有安城皇宫里的那位皇压着!

她是老虎,压着各地各界蠢蠢欲动的猴子。

他是鬼王,震慑八方魑魅魍魉。

他原想杀了一只鬼,有猛虎坐镇,这个国家不会毁,千秋依旧在,盛世自会来。

万万没想到……双生子,竟真是同生共死、气运共享。

思绪停在这里,不敢再想下去。

他想起云寂兄。

其实他还有一些没说。不敢说。

当年堤岸被毁,云寂发现不对,想弥补,回了宗门想让宗人帮忙昭告天下、抢险救灾。

老宗主,他的父亲,怕天下人耻笑唾骂张家,千年声誉毁于一旦,让云寂用张家未来发誓:绝不能告诉外人!

云寂看着自己的族人,眼神复杂。

当年,他看着那双眼,为他心痛,为他不平。

老宗主将他划出族谱,也是为了“保住张家”。

云寂是在心忧族人和天下人的煎熬中跳崖自杀。尸体在泛滥的涛涛江水中沉浮,不见踪影。

而现在,他有那个决心告诉大家:乱世将来,你们各自保命么?

云清笑起,脸上是标准的模式化微笑:他还真是他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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