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青书是个墨迹的性子,江泊心头着急,刚刚想要开口说什么,还未等张口,却是眼前一黑,直接朝后头倒了下去。

“王爷,王爷……”

青书吓得在江泊耳边失了声喊他,可是哪里还有半点回应?

**

另一头的朝云殿内,穆清朝重生以来,头一次失眠了。

她坐在床头,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对着灯,心头复杂难明,久久不能入睡。

她发现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江泊的家人都死了,世人一样骗他、欺他、背他、弃他,可他依然可以活得这样浩然正气、坦坦荡荡。

而她,似乎做不到。

她做不到为了所谓气节善良,搭上自己的生命。

于她而言,正义算得了什么?比不上实实在在的吃饱穿暖。

天下人又算什么?合在一块儿也比不上她至亲的性命。

她不曾后悔,她只是无端多了许多感慨。

心中有心事,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她只记得,春芽叫她起来的时候说:“今晚陛下设了宴席赐宴百官,太后可得早点起来梳妆才是。”

是了,今夜是除夕啊……

前一世,她在诏狱关了几个月,便是死在了今晚。

料想,这一世,应该同样不好过啊。

她躲在宫中躲了她的好舅舅那么长的时日,想来今晚逮着机会,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她吧。

今日是除夕宴,按理应该穿朝服。

穆清朝坐在梳妆镜前,任由春芽和蔷薇来回捯饬,首饰、衣裳,一层层、一件件,从下午一直收拾到近黄昏,重重叠叠,加起来约莫几十斤重。

更可怜的是……

穆清朝没有步撵……

沈暮迟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她究竟有多穷酸,这般重大的场合,需得她穿着一身繁复的衣饰一步步走去集英殿吗?

偏偏穆清朝骨子里头执拗,不肯在人前坠了骨气。

她一伸手:“春芽,你陪着哀家走过去。”

这么说着,就好像是她不愿意坐轿一般。

春芽见状恭恭敬敬上前扶住她。

今日热闹,朝云殿外人来人往,瞧着这样都忍不住想笑。

谁不知这太后名不正言不顺?只不过顶个名声丢在那儿自生自灭罢了,也就只有她自己个儿将自己当回事,装款拿乔的样子看着实在可笑。

穆清朝将这些眼光看得真切。

可是她不在乎,她一手扶着春芽,头颅高昂,步子轻缓而沉稳,一步步朝着前殿去,若是个不知情的人瞧了,或许还真将她当成太后呢。

好在,这宫中结了各色宫灯,五颜六色,映着这雪茫茫雪倒是有种云蒸霞蔚之感,边走边看,也甚有趣味。

按理说,先帝新丧,宫中应当一切从简,但是皇室贵族们都是过惯了享乐日子的,哪就能真的一下子清俭下去了?

不过都是在外头随便说说,做做样子罢了。

该怎么歌舞升平,该怎么纸醉金迷,都是一个样子。

“穆妹妹!”

穆清朝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了唤她。

她愕然回头,瞧见了一个模样黑瘦的男子,满脸喜色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是孟修礼啊。

穆清朝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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