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叩门在寂静中迴荡,议事殿內那沙沙的笔尖声戛然而止。
这声音来得突兀,像是夜风捲起枯叶撞上窗欞。吴良站在门外,並未推门而入,只是静静听著里面那一瞬凝滯的静默。
他知道,里面之人正慌乱地收拢什么东西。
歷代宗主皆有不成文定规:子时之后,议事殿封闭禁入。以往诸任宗主从不夜巡此地,更无深夜批阅卷宗之习。
那人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脚步轻急,隨后是衣袂掠空的微响,一道身影悄然退向侧门,消失於山道转角。
吴良没有追出,也没有现身揭穿。
他只是佇立原地,目光穿过雕木门缝隙,落在那张放满卷宗的案几上。
副使?算不得什么大鱼。真正值得在意的是那背后隱藏的势力——还有那蓄谋十余年的阴谋诡计。
他要的不是抓其中某一人,而是连根拔起。
待那身影彻底融入夜色,再不见踪跡,吴良才缓缓转身,步伐沉稳,身形却快若疾风掠影,直奔位於朝阳峰之巔另一侧的“吴良居”。
经此一役,擬定密卷之事只能暂且搁置,回到居所再做安排。
此处庭院高踞群峰之上,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雾气,在月光下泛著淡淡银辉。
其余內门长老居所散布於主峰半山腰,或立洞府,或依崖建阁,唯有宗主居所独占巔峰,象徵权柄所在。
推门进屋,第一件事並非点灯,也未落座。
吴良右手一翻,从纳灵戒中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青玉铃鐺,轻轻置於案头。
铃身古朴,刻有“静言”二字,笔画细如髮丝,透出阵法流转的微光。这是早年一位阵法师好友所赠,专克窥探之术。
一旦有人以灵识探查此室,铃鐺便会无息震动,外人毫无察觉,唯有持有者心神可感。
他盘膝坐下,指尖轻点眉心,护住识海清明,五感敏锐如刀锋出鞘。
脑中思绪飞转,条分缕析得出结论。
最近这些事看似孤立,实则环环相扣,如同蛛网般层层收紧,最终指向一个目的——等一个掀桌子的契机。
不是天灾,是布局。由暗转明时將彻底爆发!
他冷笑一声,端坐於案前,抽出一片空白纸皋,以灵力凝字,逐一写下几人姓名,每人名下一行为评语:
“大长老莫渊:圆滑世故,老谋深算。”
“三长老邱鸿:稳重少私,与內务司无往来。”
“五长老白守仁:精於算计,但重宗门大义。”
“七长老孙景和:性平近人,亦忠心可鑑。”
“九长老郑明远:睿智过人,自持清高。”
“二长老林崇业,八长老苏逸凡闭关。四长老刘玄微与六长老曹继先……。”
写毕,吹一口气,纸皋燃作灰烬,隨风飘散,不留痕跡。
经过一番斟酌,子时前一刻,吴良发出四道传讯令符自窗缝无声飞出,化作流光划破夜幕,目的地一致——偏殿东侧密殿。
那曾是旧日藏经阁,十年前一场大火焚毁典籍,此后荒废至今,无人问津。正因如此,才最適合作为隱秘会面之所。
子时整,四道身影疾速飞驰而来,相邀几人悉数到场,皆是品性不错,且与他亲近又值得信任的內门长老。
三长老邱鸿最先开口,声音低沉:“宗主深夜召见,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吴良不答,只將那枚残破测灵符放在桌上,又取出另一枚记录玉简,输入灵力。
剎那间,玉简浮现出镇峰碑的立体影像,裂痕分布、铁钉位置、煞气流向清晰可见。
“诸位长老请看。”吴良指著浮空影像,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幽渊谷镇峰碑诸位都知晓吧?这就是它目前的现状。”
五长老白守仁眉头紧锁,神情有些激动:“镇峰碑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那是传闻中的七煞钉?”七长老孙景和同样大吃一惊。
九长老郑明远神色凝重,沉声开口,“若是不出所料,这应该是引煞阵!”
“没错。”吴良坦然道,“宗內有人蓄意破坏镇峰碑禁制,目的是为了引爆地玄峰下面的地火灵脉,从而达到最终目的。或许……”
“或许这一切是外部势力的阴谋诡计,並且还有九天宗高层里应外合。”三长老邱鸿接过吴良的话题,顺著思路分析局势。
白守仁捋了捋鬍鬚,神情严肃,“勾结之人必然是一位內门长老,否则做不到如此隱秘。这要是被他得逞,九天宗怕是会迎来灭门浩劫。”
孙景和猛地站起,眼中怒火迸发:“宗主,叛逆是何人!可有头绪?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
“没有確凿证据。”吴良摇头,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全宗不超过十人。除了我们在场五位,再排除太上长老……剩下的,范围已经很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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