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营最后几日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往日里训练场上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如今都带上了几分心不在焉的焦躁。

科尔波山,这个名字像一片沉重的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扎克能清晰地嗅到空气中瀰漫的那种混合著恐惧、原始兴奋以及末日来临前般躁动不安的气息。

这是一种对未知危险的本能战慄,也是对自身命运即將接受残酷检验的潜意识惶恐。

他没有让自己沉溺於这种集体情绪中。

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用在刀刃上。

在训练间隙和有限的自由活动时间里,他把自己关在那间狭小但此刻却显得格外安全的单人宿舍里。

桌上摊开著教官发放的那张简陋得令人髮指的区域地图——几条潦草的等高线扭曲盘绕,大片的绿色斑点代表密林,几个模糊的记號可能是指水源或危险区域,信息量贫乏得近乎残忍。

但这难不倒扎克。

他闭上眼,回忆著理论课上教官偶尔提及的关於科尔波山的碎片化信息:终年潮湿闷热、沟壑纵横、毒虫滋生、局部地区存在能致幻的瘴气、深处还有废弃多年、结构不明的矿坑。

他將这些碎片与地图上有限的信息强行拼接,用从伙房偷偷弄来的木炭条,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废弃木板上,绘製了一幅更为详尽的“战术沙盘”。

小石子堆砌出山丘的起伏,划出的沟壑深浅代表地形的险峻程度,他用不同顏色的草屑標註出推测的水源流向、可能的安全通道以及潜在的危险区域(如沼泽、陡崖)。这简陋的沙盘,是他应对未知的第一道防线。

夜幕降临后,他借著月光,將巴顿、莫里和雷纳德召集到训练场最深处、堆满生锈报废器械的角落。

这里远离营房灯光,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破损的顶棚投下斑驳的光影,气氛压抑而隱秘。

“这是我们未来三天的活动区域,”

扎克用一根细棍指著木板上的炭笔痕跡,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

“考核的核心是生存和信物,但逻辑顺序不能错——只有先活下去,才有资格谈论信物。

所以,我决定,最初二十四小时,我们的核心策略是:避战,潜伏,建立据点。”

“避战?”

巴顿瓮声瓮气地打断,粗壮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碰到其他组,直接衝上去把信物抢过来不就完了?这才痛快!”

他挥舞著钵盂大的拳头,带起一阵风声。

“痛快之后呢?”

扎克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巴顿的不满,像冰水浇在炭火上,

“最先暴露、最先发生激烈衝突的小组,会立刻成为所有其他小组的靶子,更是『猎杀者』优先关照的对象。

我们会陷入无休止的被追击和围攻中,体力、精力都会急速消耗。

我们要像猎人一样,先隱藏起来,观察环境,找到水源,建立一个相对安全的营地,摸清周围的动静。

信物,可以等后期其他小组互相消耗得筋疲力尽时,再伺机而动。

这叫以逸待劳。”

他用了一个巴顿可能不太理解,但能感受到其分量的词。

巴顿张了张嘴,黝黑的脸上肌肉跳动了几下,似乎还想反驳,但看著扎克那双在月光下深邃而坚定的眼睛,以及话语中不容置疑的逻辑,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咕噥道:

“行,你脑子好使,听你的。但要是真撞上了,可得让我打个痛快!”

扎克微微点头,继续部署:

“巴顿,你是我们小队的盾牌和最强的矛。你的主要任务是营地警戒和防御,遇到无法避免的正面衝突时由你迎敌,所有的重体力活,比如搭建庇护所、搬运物资,也靠你了。”

他接著演示了几个简单易记的手势,代表“隱蔽”、“分散前进”、“敌人接近”、“集合”,要求每个人都牢记。

“莫里,”

扎克转向一旁眼神闪烁、下意识搓著手的瘦小少年,

“你是我们的眼睛、耳朵,也是生存专家。

行进时,你在队伍最前方探路,负责寻找安全的路径、隱蔽的水源和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

找到水源后,要优先確认是否安全。

营地周围五十米范围內,需要你利用藤蔓、树枝、石块设置简易的预警陷阱,目的不是杀伤,而是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他还压低声音,快速传授了几种辨別常见无毒菌类、製作简易滤水装置(用沙砾、木炭、布料)的野外求生技巧。

莫里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脸上的恐惧似乎被一种“被需要”的价值感冲淡了些。

最后,扎克的目光落在一直抱臂靠在冰冷铁架旁、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雷纳德身上。

“雷纳德,”

他的语气带著审慎的试探,

“你的感知力、敏捷性和隱匿能力,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你负责小队的侧翼和后方安全。

行进时,你游离在主队视线边缘,利用地形提前侦查危险。

如果需要进行隱秘侦察、追踪或者……特殊情况下的行动,你是不二人选。”

他没有点破那晚偶然瞥见的、那柄明显不属於制式装备的幽蓝短刃,但话语中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雷纳德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冰冷的灰色眼眸,缓缓转向扎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没有言语,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这种沉默的应允,让扎克心中稍定,但那份深藏不露的神秘感,却像一根刺,让他始终无法完全放心。

这个人,是一把未经检验的双刃剑。

小队会议在压抑的沉默中结束,初步的行动方针算是定了下来。

但扎克能清晰地感觉到,巴顿压抑的战意、莫里骨子里的怯懦、雷纳德拒人千里的疏离,就像埋藏在这临时团队脚下的地雷,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將其引爆。

领取考核物资的时刻,更是给所有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每人分到的物资寒酸得可怜:一小包粗盐、一把制式短刃(比训练用的更锋利些)、一小卷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绳索、一块火石以及一张面积不小但薄如蝉翼、似乎一扯就破的油布。

靠著这点东西在危机四伏的科尔波山生存三天,听起来像个拙劣的玩笑。

然而,扎克早有准备。

他让莫里利用其错综复杂的“关係网”,用积攒下的一点零食和从废弃器械上拆下的小零件,换来了几块质地不错的磨刀石和一些坚韧的兽筋。

他自己则偷偷將食堂丟弃的粗大兽骨打磨成尖锐的骨针(用於缝合或穿刺)和边缘锋利的骨片(作为工具或武器),还小心翼翼地辨认並採集了几种具有微弱麻痹或消炎止血效果的草叶,捣碎后將其汁液封装在洗净的小皮囊里。

他甚至利用一根缝衣针在磁石上反覆摩擦后,巧妙地悬吊在一小碗静水中,製作了一个虽然简陋但在迷失方向时可能救命的指南针。

这些不起眼的“额外装备”,是他从现代社会带来的知识壁垒,也是他在这场残酷游戏中活下去的重要筹码。

在物资领取处,德里克小组的人故意寻衅,重重地撞了过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扎克,”

德里克凑近,脸上带著毫不掩饰的怨毒和一种近乎癲狂的兴奋,

“好好呼吸这最后的自由空气吧。

科尔波山的密林,就是我为你们选好的墓地!

我会亲手把你们的信物一个个扯下来,听著你们哀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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