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个他本以为还在前厅、需要亲自去迎接的圣子殿下,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默默地看著他。

“……”

“……”

《在办公地点偷情被前来视察的领导发现了怎么办?》

《不小心撞上同事在教堂偷情,对方偷的还是別人家的老婆该说什么来缓解尷尬?》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

两人相继无言了片刻后,隨后温斯特主教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著罗嵐。

罗嵐也只好回以尷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额,那个……”罗嵐刚想当做没看到直接略过这个话题。

却不料温斯特主教主动开口试图解释:“那位夫人只是来找我告解倾诉一些……一些家庭生活中的烦恼和苦闷……”

『倾诉什么烦恼,她丈夫那方面不行的烦恼吗?』罗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但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

其实硬要说的话,温斯特主教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最多是违背了公序良俗。

毕竟除了秩序教廷每年有长达数百多天的严苛禁慾要求外,圣光教廷等在內的其他六大正教对於信徒结婚生子一事並不排斥。

即便是智识教廷那样的智性恋群体,对於生命最基本繁衍欲求也是认同的,只是限制眾多。

大地教廷更是因为神明权能中涉及到种植繁育,故而在教义中大力推广支持信徒多进行造娃运动。

相较于禁欲本身,海洋教廷和机械教廷则是希望信徒们在伴侣的选择上能局限在同种族內,减少上演“水手与鱼”的禁忌之恋,亦或是“工匠与排气管”的这类爱情故事。

哪怕是神职人员,只要经过了教廷的核查后,也是可以自由恋爱选择伴侣的。

当然,偷別人的老婆这种事还是有点伤风败俗的。

两个人又尷尬地扯了一番,最后罗嵐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开口结束了这个话题。

“主教大人言重了,”他轻声说道,“信徒的烦恼就是我们的烦恼,我相信您一定能为那位夫人指引正確的方向。”

温斯特主教算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就知道罗嵐不打算追究这事,也不想再听他解释。

他如蒙大赦,连忙识趣地止住了话头,顺势转移了话题试探性地问道:

“不知殿下驾临此地,是有何吩咐?”

“谈不上吩咐,”罗嵐语气温和地说道:

“我带回来了一个病患,由安德烈安置在了收容所里,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有些放心不下,便来亲自看看他的情况。”

“殿下圣心仁厚!”温斯特主教立刻抓住了这个表忠心的机会,激昂地吹捧道:

“您风尘僕僕赶到威兰斯,一路上想必甚是辛苦劳累,却还掛念著信徒的病痛,实在是我等楷模……”

“既然如此,就请让我陪您一同前往吧,也好为您引路协助处理一些杂事。”

当然,他主要是担心自己偷情一事,等下成了罗嵐和那位病患口中的趣谈,便决计亲自跟隨。

可罗嵐只想让他赶紧消失,但嘴上还是得客气地推脱:

“不必了,主教大人公务繁忙,不必因这点小事劳烦您。”

温斯特主教哪里肯放过这个將功补过替罗嵐做事的机会,他立刻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深受感动的模样执意要跟上。

“殿下言重了!与您心系每一位信徒的伟业相比,我那些俗务琐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言辞恳切:“能亲眼见证您的慈悲是我的荣幸,还请务必让我跟隨为您做点什么!”

罗嵐深吸了口气,露出了个疲惫的笑容微微点头:“那就有劳主教大人了。”

就这样,在温斯特主教荣幸之至的带路下,罗嵐不情不愿朝著收容所的方向走去。

两人穿过庭院来到了收容所的门口,相较於主教堂的宏伟华丽,这座米白色的石制建筑显得朴素而又静謐。

没有多余繁复的雕刻,只有墙壁上一个巨大的圣光徽记在阳光下散发著柔和的光芒。

走廊內很安静,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圣油与寧神草混合的独特气味,能让焦躁的心绪不自觉地平復下来。

考虑到感染者的情况,安德烈特地嘱咐人將对方安置在了一个单独的隔离病房里,两名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正守在门口。

在確认了罗嵐与温斯特主教的身份后,骑士才打开了沉重的木门。

一股混杂著草药和身体组织腐烂恶臭的味道瞬间从门內涌出。

温斯特主教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住了口鼻,眉头紧锁。

里面的木床上,那个被他们从地下会所带回来的瘟疫感染者正了无生息地躺著,他似乎还在昏迷中。

枯瘦嶙峋的身体各处依旧不规则地肿胀著,皮肤也呈现出了一种坏死的灰败色彩,那些青黑色的瘢痕正不断地往外冒出黑色的脓水,看著著实让人反胃。

提前戴好自製面罩的罗嵐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立马上前查看情况。

没了各种药剂输送营养,这人情况比之前他们在会所里看到的还要糟糕。

但一味地输送能量也完全不凑效,除了能让对方再多苟延残喘一会,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跟在罗嵐身后温斯特主教神情极为复杂。

起初他以为罗嵐只是找个藉口去拜访某个极为尊贵的大人物。

可当温斯特主教看到床上人的惨状时,这样的念头瞬间被打消了。

看对方那满是厚茧的手和粗糙的皮肤,即使面部浮肿也依旧改变不了他瘦弱的特徵……

这些都无一不再说明,对方就只是个底层出身的普通人,甚至可能就是威兰斯贫民窟的一个卑微穷人。

这让温斯特主教有些看不明白罗嵐了。

按照到了来讲,即便这位圣子提前抵达了威兰斯,哪怕只有教堂的那些权贵发现了这件事,其中想要与他交好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可罗嵐没在那里多留,居然第一时间前来,真的只是为了看望一个即將病死的普通穷人?

这种事情隨便交给一个神官帮忙看护不也一样吗?有必要亲自来看望吗?

难道是想在他面前作秀?

那罗嵐之前为什么又要反覆推脱,不更应该带一堆人来看自己布施善心的过程吗?

还是说这个人身上有他没发现的秘密?

温斯特主教看著罗嵐將手搭在对方手腕上的诊疗行为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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