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湖之上。

陈昊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一种从未有过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从他心中滋生出来。

陈昊有一个不那么幸福的家庭,四岁时父母离异,之后便跟著父亲生活,但父亲的工作却让他感觉十分的体面。

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个货车司机。

他永远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炫耀他父亲的职业。

他痛恨他父亲的身上永远带著在狭小的驾驶室里浸染出来的烟味和泡麵味。

但是此刻,获得异能的他,看著校长震惊到失態的面容,看著班主任惊恐捂嘴的样子,看著其他同学或羡慕或嫉妒或恐惧的样子,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快意之情。

哈哈哈哈哈!

看看!

看啊!

看这些还在岸上挣扎的凡人!

看看他们!

从此之后,他与他们便不再处於同一个层次了。

他是异能者,而他们则是平凡的低等种!

学校的最高权力者是,曾经训斥过他的老师是,曾经那些对他不屑一顾的好学生也是。

这种身份的鸿沟超过了一切社会给予的身份!

那些曾经让他感到压抑的规矩、让他自卑的成绩、让他艷羡的家庭、让他仰望的存在……全都不存在了!

他挣脱了!他超越了!

陈昊的脸上,甚至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种近乎怜悯的表情,那是超凡者对芸芸眾生的俯瞰。

从此以后,他將不会再为了金钱、地位所困扰,而他们仍要在生活的泥潭里挣扎!

但是,这股俯瞰之情还没生出来多久,陈昊忽然就感到一股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是从身体內部传来的。

他刚刚掌握的力量好像在熟悉了他的身体之后,突然对他產生了某种……鄙夷?想要抽身而去。

但这种“抽身而去”绝不是温和的!

它冰冷、粗暴、蛮横!

像是钻进了袋子的一只猫,想要將一切撕得粉碎!

陈昊在岸上其他人的反应中得到了反馈:

他看到了校长、老师、同学逐渐惊恐的表情。

看到了他们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陈昊僵硬的低下头,只见水面的倒映中,他飞速崩解、抽象化。

皮肤、肌肉、骨骼的质感如同劣质的油彩般溶解、流淌,被拉扯、扭曲成无数根不可名状的线条,先是膝盖,接著是腰腹,最后是整个身体。

“不!”

“不要!”

陈昊大喊著!

在这个过程中,陈昊並没有感到疼痛或者什么其他东西。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却清楚地提示到他在消逝,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消逝。

一种深入基因深处的恐惧从每一个细胞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呃啊——”

陈昊绝望的喊叫著,他徒劳地伸出手,本能想要抓住正在消散的“自我”。

可一切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他伸出来的手也在视线中变成了线条。

陈昊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最后就只剩下了密密麻麻一团线条之上的脑袋。

陈昊感觉视线开始模糊了,那是眼球在线条化的標誌。

在崩解的最后一刻,一个画面忽然闯进他即將消散的脑海——

那是高一时,他因为霸凌同学被班主任惩处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却被叫了家长。

狭窄的办公室里,班主任板著脸训斥,而他的父亲。

穿著一身沾著汽油污渍的旧工装的父亲,对著比他年轻许多的班主任不住地点头哈腰,嘴里反覆说著:

“老师您费心了…是是是…孩子不懂事…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情绪,他恨自己父亲在老师面前唯唯诺诺的粗笨姿態,恨自己父亲的无能,如果自己父亲是企业高管,是有钱人,班主任还敢这么训吗?

还害得他跟著一起丟人!

……可同时,心底深处,又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针扎般的心疼。

“爸,呃,爸——”

陈昊发出了最后一个音节,下一秒,他那颗勉强维持的头颅也崩解成了一堆无意义的线条

而后线条失去了维繫,无声无息地湮灭在空气中,好像是被这个世界抹去了——

明湖恢復了诡异的平静。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洒在荡漾著涟漪的水面上。

岸边,死一般的寂静。

校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班主任捂嘴的手忘了放下;

保安们维持著前冲或后退的姿势,如同雕像。

学生们脸上残留著震惊、恐惧,以及片刻前的嫉妒……

陈昊消逝的方式太令人难以理解了,没有爆炸,没有烟雾,没有一丝血肉或残渣,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从未存在过。

江起站在窗边,一种怜悯之情从他心中升起。

他与陈昊不熟,甚至知道对方在校內风评不佳,但这无关紧要。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正在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消逝。

这很难不让他有所触动。

同时,更多的未知也席捲了他。

为什么?!

从一开始的状况来看,陈昊的確获得了异能,也的確施展了出来,可是他为什么又崩解了?

是力量本身不稳定吗?还是因为陈昊无意间违背了什么?亦或者是陈昊不合格?获得方式有误?

还是说这种奇异的根本就不是获得异能的方式,只是一种陷阱?

真正的异能获取方式,或许截然不同?

这些念头在江起头脑中高速运转。

但就在下一刻,在陈昊消失的那片空域,江起突然看到一道蓝光向他飞来,他身体的反应速度远超常人,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侧身闪避!

但——太迟了!

那流光快得超越了神经反应的极限!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流光毫无阻碍地没入了他的胸口!

准確的说,是没入了他胸口的玉牌中。

这块玉牌,是他五岁时跟爸妈去平川省旅游时,他於一黄河故道里捡的,他爸还专门拿去问过人,只是普通的玉材,並不名贵。

此时,一股温热的感觉从玉牌上散发出来,江起的脑海里也像是出现了什么。

江起立马看向身边的林薇,问道: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林薇失魂落魄的看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巨大的空洞:

“看…看到了,太可怕了,陈昊…他、他…他死了吗?他到底去哪儿了?一个人…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没了?!江起,你说…他死了吗?还是…还是去了別的地方?”

江起看著林薇苍白的脸庞,心中瞬间明了:

她没看见。

那道蓝光,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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