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
南熏殿中,铜鹤独立。
皇帝坐在御榻之上,抬头看向殿外。
通事舍人卢惟在殿门前高喊:“宣李白覲见。”
一身银白锦袍,头戴黑色穙帽,腰间悬著白玉的李白,隨即迈上殿前,然后瀟洒的步入南熏殿。
虽然李白的目光集中在皇帝身上,但还是忍不住看向站在丹陛之侧,手按千牛刀,静然看前的韦谅。
韦谅今日竟然也在此处。
他在皇帝身边,如此受宠的吗?
站立殿中,李白收回目光,然后庄正行礼,对著丹陛之上的皇帝,跪倒叩首道:“布衣李白,叩见圣人,圣人万寿无疆。”
御榻之上,李隆基平静的抬头,淡淡的看向李白道:“平身吧。”
“谢圣人!”李白这才缓慢站了起来,拱手站立。
李隆基看著李白,淡淡的笑笑,开口道:“朕听说卿带了三篇文章?”
“是!”李白认真拱手,然后从袖子里面取出三本奏本,向前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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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侧的青衣內侍立刻上前,接过奏本,然后送到了御榻之上。
李隆基看著桌案上的奏本,以此打开,就见每一本奏本里面,都各自写著一首赋。
“《明堂赋》,《大猎赋》,《大鹏赋》!”李隆基隨意念著三首赋的名字。
最后李隆基直接翻开了《大鹏赋》,轻声念道:“余昔於江陵,见天台司马子微位於有星峰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俄而希有鸟见谓之曰:伟哉鹏乎,此之乐也。吾右翼掩乎西极,左翼蔽乎东荒……此二禽已登於寥廓,而斥鷃之辈,空见笑於藩篱。”
许久之后,李隆基仔细琢磨著这首诗,抬头看向李白道:“朕记得卿曾给北海太守李邕写过一首诗,开句便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气脉豪放,气象万千。
今日一见,一脉相承啊。”
“多谢陛下夸讚。”李白面色肃然的拱手。
李隆基满意的点头,看向侧畔道:“赐座!”
“谢陛下!”李白微微鬆了口气,然后走到了大殿左侧,跽坐下来。
李隆基低头重新翻阅《明堂赋》和《大猎赋》,轻嘆一声道:“卿诗词惊人,想像瑰丽,果然无愧玉真皇妹和贺卿所言。”
“多谢陛下夸讚!”李白忍不住微微抬头,眼神之中充满期望。
“好!”李隆基笑著点头,说道:“爱卿人才难得,朕心中甚是欢喜,传旨下去,授李白翰林供奉一职,入翰林院,並隨侍在朕身侧。”
“谢陛下!”李白起身再度跪倒叩首谢恩。
李隆基笑笑,然后看向一侧的韦谅道:“韦卿,你送李卿去翰林院吧!”
“喏!”韦谅微微诧异,然后拱手,这才带著李白一起朝殿外而去。
……
走出南熏殿,稍微远处,韦谅和李白这才同时不由得鬆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韦谅对著李白拱手,感慨道:“原本以为圣人召见,怎么也要请太白先生当场作诗,一展先生才华,討论半晌,未曾想,竟然如此简单结束。”
李隆基仅仅是看了李白做的三篇赋,便已经授了他翰林供奉之职,並没有当面考校他的学问。
虽然不至於草率,但难免有些不合期望。
李白有些得意的笑笑,看向韦谅道:“圣人英明睿达,行事果断,这才是明正之法。”
“原来如此。”韦谅有些恍然的点头,然后伸手道:“先生这边请,翰林院就在前方。”
翰林院在大同殿西南角落,韦谅奉圣旨而来,很快帮李白办理好了一应手续。
“先生三日之后,至兴庆殿,隨驾侍从。”韦谅站在大同殿外,认真拱手。
“多谢朝议郎。”李白拱手还礼,笑著说道:“朝议郎文采斐然,英姿俊朗,又得圣人信重,前途不可限量啊!”
“先生谬讚了。”韦谅拱手,然后起身认真说道:“先生大才,抱负明远,学生这里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朝议郎请讲!”李白神色肃然起来,他看得出来,韦谅对他没有恶意。
韦谅点头,轻声道:“先生虽然年长,游歷颇多,但为官之道和为人处事之道都不同,先生大才,必然满腹经纶,满腔抱负,学生只是希望先生在初任翰林供奉的这段时间,一切以本职为重,能在熟悉一切,了解一切之后,再做他事。”
李白是改变不了的。
韦谅从不指望自己能改变李白,但他希望李白在初任翰林供奉的这段时间里,能稍微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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