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咬破舌尖,腥甜激得脑中清明一线。

“嫂嫂,今夜小叔子陪你玩个大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探手抄起几旁鎏金铜烛台,趁凤姐错愕,仰头就是狠狠一撞。

“哐!”

闷雷似的巨响震得罗帐乱颤。

血线当即顺他额角淌下,红得妖冶。

“好你个贾家小叔!旁人献眼討欢,你倒自毁明珠逞能——到底是要疼死我,还是嚇死我?”

凤姐惊呼欲退,却被贾瑞左臂箍得死紧。

贾瑞咧嘴一笑,血水涌进口中,笑声却越发放肆:“嫂嫂不也爱看叔子这齣狠戏?今儿就给你瞧个痛快。”

说罢两指成鉤,直探自己双目——

“噗——”

血雨四溅。

凤姐面色大变,身影倏然崩解,闺帐、罗衾、檀香尽作烟尘飞散。

狂风灌入,周遭倏转为空寂黯室,只余他踉蹌立在冷月下,手中尚攥著那铜台,鲜血沿指滴答。

紧接著胸口一凉,一物滑落下来,正是先前那面风月宝鑑!

贾瑞吃力地半撑起身子,气喘如牛,只觉周身冷汗湿透,如大病初癒。

他艰难地摸索著將那镜子捡起,喃喃道:“总算……捡回一命……”

话未说完,脑中一阵晕眩,终是支撑不住,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只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有人高喊:“快!快来人!瑞哥儿这边出了事!”

接著屋门“砰”地一声被撞开,烛火摇曳,人影幢幢。

几个僕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当头一人正是贾家老僕来福。

平日里他伺候贾瑞起居,此刻闻得屋內巨响,忙带了两个小廝赶来查看。

眼前一幕登时嚇得他们魂飞魄散——

只见贾瑞仰躺在地,面色惨白如纸,双眼鲜血淋漓,身旁还有一面碎裂的古镜!

来福骇得几乎跌坐,连声颤呼:“少爷!少爷这是怎么了?”

贾瑞只觉眼前茫茫,无半点光亮,双目处火烧火燎地痛,温热粘稠的液体还在不断涌出。

下意识抬手去触,指尖黏腻一片,竟满是鲜血。

“瞎子开局,也就你瑞爷爷还愿意玩了。”

性命总算保住,失明又算得了什么?

来福急得声音发抖:“少爷如何伤成这样?是谁下的毒手?!”

他见贾瑞双目血肉模糊,情状骇人,只道是有仇家行凶。

一个小廝忙道:“快去稟报老爷!”

来福忙喝止:“老爷身体抱恙,先请大夫再告知老爷!”

贾瑞听到“老爷”二字,脑中立时浮现出一位鹤髮鸡皮的耄耋老人——贾代儒。

对了,原身自幼父母双亡,赖祖父抚养成人。

贾代儒乃寧国府族学先生,饱读诗书,在族中颇有威望。

只可惜孙儿不肖,屡次干下辱门败德之事,让老人家伤透了心。

近日贾瑞害病,贾代儒为了求药四处奔走,还曾低声下气向荣国府凤姐求取人参,换来的却是戏弄与敷衍……

须臾,那去打水的小廝端著水盆进了屋,另一个也领著刘大夫火速赶来。

刘大夫是最近赶著进京的一个大夫,与贾代儒颇有交情,一听说贾家小爷出事,连夜赶到。

只见贾瑞双目眼珠尽毁,眼窝內血肉模糊。

如此重创,便是华佗再世也难令眼目復明了,只能清创止血,镇痛安神而已。

他当下不敢多言,用净水轻柔洗去血污,又取出细长镊子將残留的碎屑挑净,最后从药箱中摸出一瓶止血药粉,均匀洒在眼眶创口处。

“公子眼伤甚重,此后务必静养休息,切莫触碰伤处。待过三五日,再来换药。”

来福在旁连声称是,忙令人取来谢礼酬资。

屋內寂静无声,只烛火偶尔轻响。

贾瑞也不再强撑精神,缓缓合眼睡去。

恍惚中,但觉眼前一片漆黑中忽有几点幽光时隱时现。

贾瑞心中一震:“难道我还能看见不成?”

念头未已,只觉眼眶中倏地泛起一阵清凉之意,与先前火辣辣的痛楚截然不同。

紧接著,眼前景象由暗淡逐渐变得清晰——昏黄的灯火映照下,床前一人垂首打盹,不正是来福?

贾瑞又惊又喜,忍不住眨了眨眼。

但分明记得自己双目已毁,此刻眼睛上还裹著厚厚纱布,如何还能视物?

凝神再看,赫然发现眼前所见並非常態。

天地仿佛笼著一层淡淡的光晕,色泽略显暗淡,而在来福身周,竟浮动著一层薄薄的淡黄色气流。

这等异状,绝非凡胎肉眼所能见!

转动目光,房中陈设尽收眼底,连来墙外边匆忙赶来的贾代儒也依稀可见。

这哪里是正常的目力,分明是那风月宝鑑附於己身,化作了新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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