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
李珏白的鬍鬚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猛地扑倒在地,老泪纵横。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砖上,声音嘶哑而绝望:“火药配比乃祖宗之法,是无数匠人歷经上百年验证得来的!硝石性烈,骤然加至如此之多,一旦失衡,恐……恐有不测之祸啊!届时炉毁人亡事小,整个火药作都將化为飞灰,我大宋守城的利器,就真的没了!”
这位在大宋军工体系中浸淫了一辈子的老匠官,此刻怕的不是死,而是怕他守护了一生的事业,毁於一旦。
“三思?金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还三思个屁!”
赵桓心中暗骂一句,面上却是一片沉凝如铁。
他走下台阶,没有去扶李珏,而是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声音低沉却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李珏,抬起头,看著朕。”
李珏浑身一颤,缓缓抬起那张布满惊恐与泪痕的老脸。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年轻君王,而是一双深邃如渊,平静得可怕的眼睛。
“朕知道你的担忧,空口白话,你自然不信。”赵桓的语气忽然放缓,带著一股异乎寻常的信任与倚重,“但朕问你,这满朝文武,这偌大京城,在火器一道上,除了你李珏,朕还能信谁?”
李珏猛地一怔,呆住了。
赵桓缓缓蹲下身,直视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朕今日在这里说的话,做的所有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朕要你立刻带人,按朕的方子,製备一小份样品。记住,整个过程,除了你,任何人不得靠近,任何人不得窥探。此事,除了你,朕谁也不信!”
这番话,如同一股暖流,瞬间击穿了李珏心中所有的恐惧与防备。
不是不容置喙的帝王威压,而是一种近乎託付身家性命的绝对信任!
这份恩遇,这份担当,比任何赏赐都要沉重!
李珏那颗老迈而忠诚的心臟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衝动涌遍全身。
他所有的迟疑和顾虑,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决死效命的决心。
“老臣……老臣……遵旨!”他哽咽著,重重地叩首,额头再次撞击地面,发出的却是无比坚定的声响,“老臣,愿为陛下效死!”
在赵桓不容置疑的命令下,李珏强压下心中的激盪,亲自挑选了几个最心腹的老师傅,来到一处空旷的演武场,按照赵桓口述的全新配方和“烈酒湿混”的先进工艺,小心翼翼地开始了製作。
很快,朱拱之气喘吁吁地捧著一个密封的食盒赶来。
赵桓亲自接过,打开食盒,里面是碾得如同细面一般的雪白霜。
他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而是亲自取了一小部分,与刚刚制好的新火药按照大约一比四的比例混合均匀。
黑火药里加点,阎王来了都得慌!
看著李珏等人好奇又敬畏的眼神,赵桓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
他们以为这是“火神託梦”的神仙方术,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另一段记忆罢了。
前世在非洲玩领主养成的那几年,他面对的是一片现代武器与原始环境交织的复杂战场,因陋就简、就地取材是家常便饭。
也正是这份“动手能力”和对武器威力的深刻理解,才是他敢在垂拱殿上拍著胸脯,喊出“与东京共存亡”的真正底气!
当然,即使是同一种配方的火药,不同批次也会由於原料纯度、製备方法、颗粒细度、配料均匀度等因素的影响,导致效果出现明显的不同。
现在即便知道了最佳的火药正確配方,但受到其他硬体条件的限制,最佳配方自然也无法达到最佳的爆炸效果,可不管怎么说,肯定也比之前的烟火强上不少。
至少能杀人了……
半个时辰后,演武场上,两份样品都被製作了出来。
一份是赵桓改良的纯黑火药,另一份则是在此基础上混入了霜粉的“甜味”加强版。
赵桓命人取来两个大小相同的“震天雷”铁壳,將两种火药分別装填进去,亲自安好了引信。
一切准备就绪。
李珏擦了擦额头的汗,按照以往试药的惯例,恭敬地对赵桓说道:“陛下,万事已毕,请陛下与太子殿下移步至五十步外,以策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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