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黛玉这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吩咐紫鹃:“送些清淡的吃食过去,就说我病了,不好过去探视,让他好生养著。”

她的冷漠,让包括紫鹃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心惊。

林姑娘,似乎真的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冷酷了。

宝玉病倒,府中流言再起。

有说他是除夕宴上被“衝撞”了的,有说他是读书用功过度了的,更有那起子小人,將原因隱隱归咎於黛玉的“命硬”和“言语尖刻”。

王夫人虽未再公开说什么,但对待下人越发严苛,尤其是对黛玉这边,份例用度上虽不敢明著剋扣,却多有拖延刁难,送来的东西也常是次一等的。

黛玉冷眼旁观,並不计较这些细微之处。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利用凤姐这把刀,进一步削弱王夫人的势力,並为自己爭取更多主动权。

这日,凤姐再一次来“求教”。

原来,她按黛玉“分化拉拢”之计行事,虽初见成效,却也遇到了硬骨头。

王夫人陪房周瑞的女婿,管著府里春秋两季地租的冷子兴。

此人仗著是周瑞家的亲戚,又颇懂些古玩生意,与贾赦、贾珍等人都有往来,贪墨甚巨,且极其狡猾,帐目做得滴水不漏,是块极难啃的骨头。

凤姐几次想动他,都因抓不到切实把柄。

“妹妹不知,这冷子兴就是个滚刀肉,油滑得很,且他手里似乎捏著些府里爷们在外头放贷、包揽诉讼的阴私事,一动他,怕是牵一髮而动全身!”

凤姐揉著额角,甚是烦恼。

黛玉沉吟片刻。

扳倒冷子兴,等於断了王夫人一条重要的財路和臂膀,意义重大。

但確实需得讲究方法,不能硬来。

她忽然想起原著中冷子兴曾因“卖古董和人打官司”之事,心中一动,道:“嫂子,既然帐目上查不出,何不从他府外的营生入手?我恍惚听说,他常在古董行里走动?这古董一行,真真假假,最易生出事端。若是他在外头因买卖不公,或是兜售来路不明的物件,与人起了爭执,闹將起来,甚至对簿公堂……那时,他一个贾府奴才的身份,岂不是给府里抹黑?嫂子到时再以『维护府邸清誉』为由,秉公处理,谁又能说出个不字?便是太太,怕也不好明著回护一个给府里惹来官非的人吧?”

她这是借刀杀人,祸水东引。

利用冷子兴自身的不乾净,从外部引爆矛盾,让凤姐可以站在道德和法理的制高点上收拾他,甚至藉此机会,撬开冷子兴的嘴,挖出他背后可能隱藏的那些阴私。

凤姐是何等一点就透的人物。

闻言眼睛瞬间亮了。

她猛地一拍手:“妙啊!真真是绝妙的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从外头下手,如此一来,便是闹得天翻地覆,也是他冷子兴自己作死,与我无关,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去细细查访他在古董行的勾当!”

她看著黛玉,眼神热切得几乎要放出光来:“好妹妹!你真是嫂子的福星,诸葛再世也不过如此了!”

黛玉微微垂眸:“嫂子过奖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主意,成与不成,还两说呢。”

她再次示弱,並將执行的风险和责任完全推给凤姐。

凤姐却信心满满,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方才匆匆离去布置。

黛玉看著她的背影,心念道这把刀,她磨得越来越快了。

只是,刀越锋利,反噬的风险也越大。

凤姐若能顺利扳倒冷子兴,实力和威望必將更上一层楼,对自己的依赖也会加深。

但若过程中出现紕漏,或是凤姐过河拆桥……她也需得早做防备。

她吩咐雪雁:“近日多留意库房和周瑞家那边的动静,若有异常,立刻报我。”

就在凤姐暗中查访冷子兴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打破了贾府年后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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