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逼仄的公寓內。
刚死里逃生的李云飞正在灌酒,烈酒在杯中剧烈晃动,一如他颤抖的手。
“操……”
他低声咒骂,仰头將酒液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
今晚仓库那地狱般的景象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甫光脑门炸开的血、火神炮撕裂人体的恐怖声响、还有那个男人平静得令人窒息的眼神。
从业十几年,他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
手边的大哥大突然炸响,惊得他猛地一颤,酒杯脱手,在桌上滚了一圈,然后落在地上摔碎。
他喘著粗气,盯著那响个不停的黑色砖块,仿佛那是颗即將引爆的炸弹。
响了七八声,他才仿佛认命般抓起,按下接听键,声音沙哑而警惕:“谁?”
“我,韩野。”
三个字,冰冷平稳,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李云飞的喉咙。
他后背的寒毛立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直身体,语气瞬间变得恭敬甚至带著一丝諂媚:
“韩…韩爷!是您啊!有什么吩咐?”
他甚至不自觉地对著电话欠了欠身,眼神惊恐地扫视著昏暗的房间角落,仿佛那个杀神会从阴影里走出来。
“打听个事。”韩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道上最近有没有什么独来独往的狠人?大圈仔最好,要够凶够胆,能干大事的那种。介绍费,不会亏待你。”
李云飞心里叫苦不迭,果然被这阎王盯上就没好事。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大脑飞速运转:“有…有!最近是有几条过江龙很凶悍,做了几单大案,条子现在都没找到他们的下落。”
“说。”
“有个叫大东,何耀东,和几个兄弟干了几票买卖,之后就没了消息,很难找到人。”
“你知道怎么找到他们。”韩野的语气不是询问,是断定。
李云飞不敢隱瞒:“九…九龙城寨!他们有个兄弟好像中了枪,如果没跑,九成躲在里面那些黑医馆里!那地方像迷宫,条子都很难查……”
他越说越小声,生怕对方不满意。
“呵,“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城寨那么大,你叫我怎么找?飞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李云飞魂飞魄散,差点跪下:“不敢!韩爷我哪敢啊!真不关我事!哦对了!听说他们前几天去过福义大厦后面那间'陈氏医馆'!韩爷您可以去那里看看!”
“还有没有其他人?”
李云飞脑袋都快冒烟,终於又想起一伙人:“还有…有一伙人,不过他们不算一般悍匪……”
“怎么说?”
“他们是杀手,认钱不认人,手脚很乾净,带头的叫王建军,很能打,听说还打过越战。”
“电话。”
拿到號码后,韩野直接掛断。
他拿出纸笔,在叶国欢的名字旁,写下王建军三字。
然后拨打王建军的电话。
电话拨通,响了三声后被接起,对面是一片死寂的沉默,良久,才传来一个仿佛没有情绪的声音:“谁。”
“王建军。”韩野直接点名。
对面的气息没有丝毫变化,但无形的杀气几乎透过听筒瀰漫开来:“谁介绍的?什么活?”
“李云飞,有单大生意找你。”
“杀谁?多少钱?”语调平直,没有一丝波澜。
“很多人,钱,多到你想像不到。”韩野道,“多到能让你手下所有兄弟,下半生躺在金山上享福。”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敢找你,就凭我知道你打过越战。”韩野声音一冷,“信,就来,不信,就继续当你见不得光的鬣狗,赚那些散碎卖命钱。”
电话那头是长达十秒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里,只能听到极其细微的呼吸声。
最终,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了一丝决断:“明晚十一点,油麻地庙街的美都餐室,只我一人,但如果有埋伏,一起死。”
“记得准时,我不喜欢等人。”韩野说完,乾脆利落地掛了电话。
……
次日中午,九龙城寨。
这里不像人间,更像一个巨大、腐烂、自发生长的有机体。
楼与楼之间亲吻相接,遮挡所有天光,永恆的黄昏被潮湿的霉味、食物的餿味、草药的苦味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浸泡著。
韩野提著一个袋子,如同鬼魅般穿行在迷宫般的窄巷和悬空廊桥之间。
滴水的管道、裸露的电线、以及两旁铁皮屋里那些麻木、警惕或充满恶意的目光,构成这里的全部。
几个骨瘦如柴的粉佬蜷缩在角落,看到韩野走来,却像遇到无形的屏障般,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挪开目光。
野兽的本能告诉他们,这人比城寨最深处的黑暗更危险。
按照地址,他来到一栋几乎被遗忘的旧楼深处。
空气中药味变浓,一块被岁月腐蚀得几乎看不清字跡的木牌上,依稀能辨出陈氏医馆四个字。
门虚掩著,留下一道黑暗的缝隙。
韩野没有停顿,直接推门而入。
昏暗的光线下,小小的医馆像个被时间遗忘的囊肿。
一个玻璃药柜反射著幽光,一张脏兮兮的诊疗床上,躺著一个面色惨白、昏睡中的男人,腹部缠著渗血的绷带。
而就在床边的阴影里,如同四匹受伤但依旧危险的恶狼,或靠或站,是四个男人。
几乎在门轴发出吱呀声的同一瞬间!
四道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般钉在韩野身上!
空气中的杀气瞬间凝固!
没有任何警告,没有任何询问!
其中两人反应快得惊人,手已探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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