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寧远县城往南行约莫五六里,过一条清浅小河,便可见一处村落依水而建,风光清丽,因坐落河南,故名水南村。

村中有一宅子,並不大,青瓦白墙,三开间瓦房排开,木窗欞雕得精细,四围棕櫚苍翠,虽不显豪奢气象,却也別有一番整洁雅致。

此宅有个雅称,唤作“盛德堂”。

(插图为盛德堂现存遗址)

此时宅外肃立三拨人马,各约十人。一拨是前日折返跑无功折返,由云鈐辖所率的官军,个个神情懨懨;

一拨身披皮甲,目光如刃,正是刚从梅山斩杀了数十名海贼的白沙水寨精锐,一身杀伐之气尚未散尽,一个跛脚军汉领著他们;

另有一拨人则是农人打扮,却个个精悍,站姿挺拔,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內有个刀疤脸汉子,尤为显眼。

宅內三人,二位端坐,一侍立於侧。上首一人年不过三十,仪容閒雅,气度雍容,儼然书卷中人;另一人五十许,身穿官服,面容憔悴,显然是久在官场蹉跎。

侍立者是个相貌清俊的年轻人,恭谨立於雍容文士之侧。

那面带风霜者,正是寧远县令裴弘文。

此宅,便是他裴氏祖產,“盛德堂”。

此时有人可能会问了,宋朝不是有一个迴避制度吗?本地人原则上不得在本地担任地方长官。

然实际操作中存在弹性空间,如南宋初年部分官员通过“请祠”等方式规避,而如今乃是南宋末年,法度弛废,很多规章制度都是形同虚设。

裴氏並非寒门,在海南岛乃至於整个南宋都可以说是盛名在外。

而这一切都要从这老宅“盛德堂”说起。

裴弘文的先祖乃是唐朝著名大宰相晋国公裴度,虽然后面家道中落,但也有不少人中过进士,在唐宋皆为过官。

裴家怎么来到这海南岛的呢?毕竟自古以来被派到海南岛为官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得志之人,大多都是被贬斥到此地的。

说起来也是好笑,此事与臭名昭著的沧州赵玖宋高宗赵构以及秦檜有关。

裴氏有个后人唤作裴瑑,此人便是海南裴氏始祖。

裴瑑於北宋宣和至南宋绍兴年间,在海峡北岸大陆做官,政绩不错,任满后依规制应回朝廷覲见皇帝,但其因故未能按时抵达,赵构大怒,於是將裴瑑被贬斥到吉阳军任职。

裴瑑任职期间,清正廉明,颇得民心。任期即满,本应离任,却恰逢中原战乱不断,於是他毅然决然决定乾脆留在本地居住,选了个南漏村定居了下来。

这个决定还是很有勇气的,要知道,南宋时期的吉阳军无论文教还是生活水平,不必说无法与中原的州县同日而语,哪怕与海南岛北部的琼州和昌化军相比,也是黯然失色。

其儿子裴文义(注1)也因此科举之路不是很顺遂。但是由於裴瑑的缘故,裴文义获得一个荫补的官位,在北部相邻的昌化军担任军使。

裴文义克绍箕裘,品德、政声不坠其父。后来他把家从南漏村迁到水南村,而裴氏宅也就是后来的盛德堂由此诞生。

盛德堂可谓是访客皆鸿儒,往来无白丁。

一切要从第一位房客说起,那是宋朝一代名相,得全居士赵鼎赵元镇。

赵鼎作为南宋初年两度拜相的股肱之臣,力主抗金,曾力諫高宗亲率六师临江决战,以决绝之態震慑金军,一度开创“小元祐”中兴局面。

然其並非彻底的主战者,迫於高宗议和压力,曾主持与金谈判,却在过程中坚守气节,寸土必爭,因激烈抗爭触怒高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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