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两个呢？”温词意问。
“一个有节目，一个家里有事提前回去了。”李乐出声道。
温词意没选择做他们中间，挑了个右边的位置，那人给温南留了三个第一批的位置，温词意心里有些慌。
她怕等许思眠上场时与许思眠目光正对上，但很快她便打消了顾虑，原先开着的灯全都在主持人入场时全都应声关闭，只留下了几盏聚光灯映照着诺大的舞台。
前几个都是朗诵节目，温词意看了一会以后就想去洗手间，这边的礼堂是新装修的，包括将楼层里的格局都改大了好多，洗手间不知改到什么地方去了。
温词意扯了一下打哈欠的温南：“洗手间在哪边？”
温南明显看着上面的朗诵看得有点想睡觉，被温词意一扯困意彻底消散，低声回道：“从你那边那个门出去后右拐二十米就到了。”
温词意觑了眼右手边黑压压的门口，她皱了皱眉说道：“你想去吗？”
温南直接摇头道：“我不想，姐你都多大一个人了，该学着自己一个人面对黑暗了。”
温词意：“……”
她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地往那边走，幸好只是门口黑了点，楼道里还是有感应光的。
洗手间的洗手台是男女生公用的，温词意打了一遍洗手液，在水龙头底下细细地洗着，她动作不自觉地放慢，思绪又在慢慢飘远，何画又请假了几天，她想着看完这场晚会后再回公司加一会班。
温词意想起还没找好的下家就有点头疼，冰凉的水刺激着指节神经，温词意直至将手指揉红了之后才怔怔关了水龙头。
她刚一转身想着回去，脚步便顿在了原地，她对上了一双冷淡透着疏离的视线，许思眠懒懒地靠着墙，双臂抱胸，平静地与她视线交缠。
温词意几乎是慌乱地错开眼，可偏生却迈不开步子，真的很奇怪，明明才一个多月没见的功夫，她却像恍若隔世。
许思眠没出声，眸光接触了一瞬又收回，似乎只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也没多停留，转身就踩着黯淡的灯光离开。
温词意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才想起来礼堂，她恍惚间又想起来好多事，但刚涌上来的瞬间，温词意苦笑了一下，她对许思眠说出了那么重的话，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回想。
温南注意到自己姐姐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心情就不太好，他小声问道：“姐你碰见谁了啊，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谁。”温词意状似若无其事地叉开话题：“你过年在哪过？”
“和你一起啊，”温南想也没想的回答道。
温词意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可能要出国找菱歌，你要不先回爸妈家？”
温南想着自己姐姐是个工作狂魔，心思单纯的他也没多想，畅快地答应下来道：“行啊，姐你又要做空中飞人啊？”
温词意轻嗯了一声，悄然隐藏着自己的心绪说道：“看表演吧。”
过程中有很多节目，温词意一个也没看进去，她脑子里全是刚才许思眠的那个眼神。
很快到了压轴，已经有人抑制不住的开始喊许思眠的名字，主持人在台上笑着说，许思眠在晚会上演唱的最后一首歌是起风了。
天下的歌曲千千万，可许思眠偏生选择了起风了。
他依旧是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又像是打理过，让温词意又猝不及防地想起自己曾经摸许思眠的头，那柔顺的触感乖巧地躺在手心。
温词意这边的座位很黑，可许思眠抬眼看向这边的时候让她心里一悸，明明没有对视，可她却仿若被定在了原地。
他的声色很纯澈，即使是中间高音的部分也依然拿捏的很好，就像那在山谷自由的风，不受拘束，礼堂里没人再说话，许思眠的声音也静静地在回淌——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
抚平回忆留下的疤
你的眼中明暗交杂一笑生
暮色遮住你蹒跚的步伐
走进床头藏起的画
画中的你低着头说话
许思眠垂着眼，下颚弧度利落明晰，歌词被他一句一句地唱出，他也慢慢抬起了眸，温词意指尖蜷紧，少年人的炽热直达心底，那是永不褪色的学生时代。
起风了最能代表的少年人的青春，那段在所有人回忆里熠熠生辉的场景，并没有随着这首歌的结尾而结束。
许思眠撩起眼皮看了观众席最后一次，慢慢地唱出了那句——
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温词意忽然觉着许思眠选择这首歌是很合理的一件事，可温词意不知道的是，许思眠是在告别自己的青春。
他用一首起风了，拉下自己学生时代的帷幕，借此来致辞自己那场暗恋。
直到许思眠下了台，温词意才站起身对温南说道：“我先回去了。”
后面有颁奖的仪式，温南想看到自己班级，见温词意一副很急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不多留一会吗？”
“不了，”温词意眼眸朝着四周看了看：“我还得回公司一趟。”
温南注意到外面的天都黑了问道：“姐不用我送你吗？”
温词意摇了摇头，随后安静地从原先的位置上离开，夜晚起了风，但并不感觉到冷，快走出北大校门时，温词意才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她其实在早些时候就想和温南说，她可能要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来看他了。
但是现在想想，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你决定好了？”导师看着那份交换生出国的计划书。
许思眠思绪像飘远了一瞬，最后沉声道：“决定好了。”
导师慢悠悠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道：“其实有些事情吧，它不利于带着别的目的做出决定。”
许思眠站得笔直，眸光却没动，他只是说道：“我签字就行了吧。”
导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笔递给他说道：“签这就好了。”
许思眠潦草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问出声道：“如果我在一年内将两年的课程全都学完了，那我可以申请提前回国吗？”
“提前回国？”导师水也不喝了，震惊道：“你知道这个专题有多难吗？”
“知道，”许思眠坦荡地看着自己导师，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说道：“能提前回国吗？”
“可以，”导师点点头，他将那份单子收起来打算明天上报：“一月出发，到时候会有导师和你联系。”
“好的，”许思眠站在只有两个人的实验室里，说道：“谢谢导师。”
温词意暂时没回家，回了趟公司，公司里没什么人，之前就放假了，温词意便打算先将何画的工作做了再做自己的。
她看着电脑屏幕到半夜，才想着刷刷手机，朋友圈上显示着有一个小红点，她想也没想，直接点开。
那是周末发的一条朋友圈，配的文字是：马上就要见不到啦，那就趁现在多聚聚吧！
还配着两张截图，上面是和许思眠的对话，另外一张就是几个人聚在一起，看上去是在吃火锅。
许思眠接受了出国的交换生名单，就在年底，为期两年，这是温词意从第一张的截图上了解到的，他答应了。
温词意脑里空了一瞬，她说不上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但她又觉得，他本来就是应该出国的。
温词意想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下决心去点个赞，她连给周末点赞的勇气都没有。
她没有和许思眠一起迎来下雪的冬天。
温词意又忙了几天，直到公司放了年假，总部的人都三三两两地回了家，温词意才恍然感觉到要过年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有悄悄关注周末的朋友圈，大部分都是关于许思眠的，直到她翻到了一条，还有两天就再见了！温词意看到这条，心兀然疼了一瞬，许思眠马上就出国了。
她有想过要不要去机场看许思眠，尽管不会让许思眠知道，她犹豫了好久，终是选择了去，她用着之前的方法，得知了许思眠的航班信息。
但到了这一天，温词意站在诺大的机场厅里，却迈不开脚步。
她知道许思眠的航班就在不远的20分钟后，也知道许思眠会在哪个进场口，但她没选择进去，她就只是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温词意愣神了一会，在觑到周末的身影后，来不及思考，躲到了一旁的石柱后面。
签合同的日子被温词意一拖再拖，以她在商业界的名义延长时间不成问题，但随着股东的逼急，也就将近这么几天。
温词意在看到周末的时候就知道许思眠一定在附近，她忽然觉着留在这里这么些时间也够了，手机收到何画发过来上班的消息，虽然没亲眼看到许思眠进安检口。
但也足够了。
温词意转身跟着人流往机场外走，周末看着那道娇俏的身影，犹豫着问身侧看不出情绪的许思眠：“哥，真的不去打个招呼再走吗？”
“为什么要打招呼，”许思眠反问道：“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吗？”
周末撇着嘴摇了摇头：“哥，虽然你不说，但我也能感觉到，你没有真的舍得。”
航班登机的广播在此刻响起，也掩盖了许思眠低语模糊不清的那句再等等。
等到草长莺飞，春寒料峭，薰衣草再度争相盛放，会是我们再重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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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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