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太阴观破败的屋檐下,三道身影蜷缩在阴影与光斑的交界处,像三条被晒蔫的丧家犬。
“他娘的,这鬼天气!”
牛老六抹了把脸上的汗,粗布短衫早已湿透,黏在后背上如同第二层皮。
“里正那老狗自己躲在阴凉处纳凉,倒叫咱们在这儿活受罪!”
身旁的牛牪犇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黄褐色的液体刚落地就被晒得滋滋作响:“谁说不是?那小道士昨儿个吐了那么多血,没个十天半月能爬得起来?偏叫咱们三个傻等!要我说,不如直接……”
恶狠狠地比了个手势,却没人搭腔,討了个没趣。
最年轻的牛三儿不停用破草帽扇著风,眼睛却死死盯著百步外的道观大门。
他总觉得那扇斑驳木门后有什么东西在看著他们,心中毛毛的。
“那灵物边上现在肯定热闹得很。”牛牪犇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听说昨儿个又结了片好货,都是……”
“闭嘴!”牛老六突然厉声打断,警惕地四下张望,“你丫想死可別拉上我!妖笔桿怎么交代的?这事儿提都不能提!”
几人一时沉默,只有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嘶鸣。
正午的阳光毒辣得能晒裂石头,连道观前那棵歪脖子枣树的影子都缩成了小小一团。
牛三儿突然打了个寒颤。
“你们……有没有觉得突然变冷了?”
“废物!”牛老六揶揄嗤笑著,“这三伏天的,你小子是不是昨晚在王寡妇那儿……”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倏地从三人眼前掠过。
牛牪犇猛地站起身,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黑影快得几乎看不清形状,只觉一股刺骨寒意顺著脊梁骨窜上来,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
“刚、刚才那是……”
三人面面相覷,脸色难看。
牛三儿哆嗦著指向道观方向:“好、好像往那边去了……』
正午的太阳依旧毒辣,可三人却一时如坠冰窟。
“大正午的……应该、应该是什么流窜的野兽吧……”
“啊!对对对!刚刚那黑影……我寻思著像是一头黑山猪。”
“……再、再等等……闹出动静咱就跑。”
太阴观內,老槐树下。
埋在地下一尺半处的酒罈轻轻晃动,坛口封著的道袍微微鼓起。
一缕青烟从缝隙中渗出,在树影下渐渐凝成女子身形。
程清婉抬起苍白的手,接住从树叶间隙漏下的光斑。那光点在她掌心跳动,却没有造成丝毫灼伤。
“午未交替,阳极化阴……”她轻声自语,红裳在虚实之间如水波荡漾,“倒是意外之喜。”
身为厉鬼,她本不能在白日显形。
但此刻正值正午,阳气盛极而衰,反而化出一丝阴气。
加上这棵百年老槐树荫蔽,让她得以短暂脱离酒罈束缚。
程清婉飘到树梢,红袖轻拂。
从这个高度,她能清晰看到道观外那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牛老六、牛牪犇、牛三儿,都是当年参与活埋她父亲的帮凶。
怨气在胸口翻涌,指甲不自觉地伸长,泛著幽蓝寒光。
只需一个念头,她就能让那三人尝到比死亡更痛苦的滋味……
“不行。”程清婉收回手,红唇抿成一条直线。
无论是出於郎君的打算,还是那若有若无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威压……她都不能轻举妄动。
转头看向主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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