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秦天的书桌上切出几道明亮的光带。他坐在那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目光空洞地盯著屏幕上的代码。已经两个小时了,他连一个简单的函数都没写完。

昨晚的梦境像一层薄膜,隔在他与现实世界之间。每一个声响都让他心惊——空调出风的嗡嗡声、远处键盘的敲击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他的肩膀仍然隱隱作痛,儘管镜子里看不到任何伤痕。

“天哥,昨晚没睡好?”赵强滑著椅子凑过来,递过一杯咖啡,“你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追了一夜。”

秦天勉强接过咖啡,杯壁的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掌心。“差不多吧,”他含糊地说,“做了个噩梦。”

“什么样的噩梦能把你折腾成这样?”赵强好奇地问,“梦到代码里有无限循环的bug?”

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笑了起来。秦天勉强扯了扯嘴角,啜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唤醒了他麻木的感官。

“比那可怕点,”他说,声音比预期的要轻,“梦到...在战场上。直升机坠毁了。”

笑声停了下来。赵强愣了一下,隨即拍拍他的肩膀:“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你看的那些军事纪录片看多了吧?今晚別加班了,早点回去休息。”

秦天点点头,转回自己的屏幕。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噩梦。没有哪个噩梦会留下如此真实的感官记忆——燃油的气味、金属的震动、灼热的气浪。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种失重下坠的感觉,胃部隨之抽搐起来。

午休时,他几乎没碰自己的沙拉。反而鬼使神差地在搜寻引擎中输入了“反覆战爭梦境心理”。

结果五八门,从普通的焦虑症状到创伤后应激障碍,甚至还有关於前世记忆的玄学说法。他快速瀏览了几篇心理学文章,上面说这种梦常见於压力过大或潜意识中有未解决衝突的人。

“可能只是压力大,”他对自己喃喃道,关闭了瀏览器窗口,“肯定是压力大。”

下午的项目会议他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项目经理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像是从水下传来。幻灯片上的时间线和任务分配模糊成一片色块。只有当提到“坠毁”这个词时(是在討论伺服器宕机应急方案),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

“秦天,这个模块你预计什么时候能完成?”项目经理突然问。

所有目光转向他。秦天张了张嘴,一时发不出声音。他清了清嗓子:“下、下周吧,应该。”

经理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继续下一个议题。秦天低下头,假装做笔记,实际上只是在纸上画著毫无意义的螺旋线。

下班后,张浩如约在楼下等他。看到秦天的样子,他吹了声口哨:“哇,你看起来像是被卡车碾过又倒车再碾了一次。”

“谢谢夸奖。”秦天勉强笑笑。

酒吧里人不多,他们常坐的角落位置空著。张浩点了两杯啤酒和一些小食,然后仔细打量著秦天。

“所以,什么梦这么厉害?能把你折腾成这样?”

秦天犹豫了一下。描述这个梦意味著再次回忆它,而他一点也不想去回忆。“就是...战爭相关的。我在一架直升机上,然后它被击落了。”

张浩眨眨眼:“就这?我还以为至少是梦到被殭尸追或者期末考试没复习呢。”

“感觉很真实。”秦天轻声说,转动著手中的啤酒杯。冷凝水珠顺著杯壁滑下,在桌面上形成一个小水洼。“太真实了。”

“梦都感觉真实啦,”张浩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我上周还梦到自己会飞呢,醒来差点从床上跳下去试试。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

秦天勉强笑了笑。张浩的比喻让他突然想像了一下从床上“起飞”然后摔在地板上的场景,荒谬感冲淡了一些內心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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