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得很认真。
扫地把每一处角落的尘埃都拂净;抄经字跡工整,一笔不苟;给药圃除草,区分得清药材与杂草,手法细致,不伤根茎。
一同做事的,还有几人。
都是考察期的弟子。
一个约莫二十出头,面容倨傲,练的是掌上功夫,指节粗大,气息在八段上下,洒扫时明显心不在焉,眼神总往內门方向飘,名叫张承。
一个年纪小些,十六七岁,使剑,身手灵活,已有九段水准,但眼神游移,喜欢凑近人说话,打听各路消息,名叫李远。
还有个沉默寡言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却也达到了八段水准,总是在药圃默默干活,几乎不与人交流,叫李芸。
张承见他新来,且长相白净就像是富家公子,初时还带著几分轻视,言语间偶有试探。
“竹师弟,山下来的,沪城,那可是大地方,听说乱得很吶,你怎么想著来这山里清修?”
竹观鱼停下扫帚,笑容温润:“乱世求存罢了,山中清净,正合习武养性。”
“养性?”张承嗤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兄弟,別怪我没提醒你,这归真门的『观心期』可不好过,光会扫地抄经可不行,得让上面的道长们看到你的『价值』。”他搓了搓手指,意有所指。
竹观鱼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价值?还请张师兄指点。”
张承见他“上道”,略显得意:“嘿,门內表现好的,或有特殊贡献的,都能加分。
比如……后山寒潭里那银线鲶,大补气血,若能钓上几条孝敬给管事师兄……”
他话未说尽,竹观鱼已拱手:“多谢师兄提点。”
李远则更油滑些,常藉故凑近。
“竹哥,听说你是跟著玄璣师叔祖亲自带上山的那位小姑娘一起的,她什么来头啊,师祖可是多年不收徒了!”
竹观鱼擦拭著抄经的案几,头也不抬,语气平和:“玉书小姐是故人之后,蒙玄璣道长垂怜,赐下机缘,我等只需做好份內之事便好。”
滴水不漏。
几次下来,张承觉得他迂腐,李远觉得他口风紧,无趣,便都懒得再过多理会他。
唯有那沉默少女李芸,偶尔会在他打理药圃时,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在他分辨药材的手指上停留片刻,又很快低下。
竹观鱼乐得清静。
他做事时,便全心做事,仿佛手中的扫帚、毛笔、锄头便是天下最重要的事物。
做完分內之事,他绝不逗留,亦不与其他弟子扎堆閒聊。
他总会去一个地方——客舍后山的一条小溪畔。
溪水清浅,是从更高处的山泉流下,匯入一个小潭,潭水幽深,透著寒意。
他不知从哪找来一根细竹竿,系上麻线,磨细了铁针做鉤,挖些泥里的蚯蚓。
然后便坐在潭边大石上,垂钓。
一坐便是小半天。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他也在“看”。
看水面的涟漪,看浮子的沉浮,看水中偶尔游过的那种通体银白、背带一道细线的鲶鱼。
这就是张承口中的银线鲶。
他钓上来过两条,不大,却挣扎得厉害,气血果然旺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