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推迟的归期（二合一章节）

“安森，我有时候真羡慕你，”感觉自己上次吃熟食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一般的尼尔斯，在狼吞虎咽地吃下一整条烤熟的鮭鱼后感嘆道，“你既有著传奇的家世，自己又懂得那么多知识，还那么勇敢。”得知这块石头是安森在捡螺螄时认出的燧石后，他对这位小伙伴的见识也佩服不已。“你是怎么在这个年纪懂得那么多的？我有时候觉得庄子里的许多大人也比不过你。”

“多看书吧，”躺在一旁的安森懒洋洋地说道，身边的小火堆已经熄灭，只有几缕余烟繚绕，“我从前看到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你有了许多知识后，往往会在旅行时发现有许多地方能用到它们。”

“原来是这样。如果我早一些听爸爸妈妈的话，认真读书，不那么调皮就好了，说不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尼尔斯感到有些恍然。他从前可对看书没什么兴趣，暗自在心里决定：如果我能够变回人类，一定要多多念书。

这时湖面传来了大鹅和灰雁们的欢声笑语，显然他们玩得十分尽兴。直到太阳西沉，大家才返回岸边安然入睡。

“不过不读书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嘛！这种生活太適合我了。”尼尔斯钻进鹅翅膀底下时心想，“只可惜，明天我恐怕就要被送回家了……”

这天晚上，尼尔斯也久久无法入眠，想著若能跟隨雁群旅行，就不必再因懒惰挨骂。他可以整天閒逛，唯一的烦恼只是觅食——不过既然现在吃得很少，总会有办法的。

他想像一路的新鲜见闻和冒险经歷，那可比闷在家里干活读书精彩多了。

“如果能跟著雁群去旅行，变小似乎也不再那么难过了。”他现在只怕被送回家，別的什么都不怕。

然而星期四过去了，灰雁依旧只字未提送他回家。他又玩了一整天，还和安森学会了製作鱼竿、寻找鱼儿来钓鱼。他越来越习惯野外的日子。

在他眼中，这看似广阔无垠的森林、平原以及湖泊，几乎都成了他独有的天地。

他不再想念家里那间拥挤的农舍和狭小的田地，甚至以为灰雁们已决定收留他。

星期五早晨，灰雁们又去荒地觅食，尼尔斯独自在湖里钓鱼。安森则表示这几天吃腻了鱼，说要在湖边找找有没有螃蟹，没有的话就去林子里挖些野菜。他说之前有看到林子里有蒲公英根茎，还有款冬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菊苣根茎，这和螃蟹可是绝配。

“他懂得可真多！”尼尔斯又开始羡慕起安森的博学，他自己可是连野草和野菜都分辨不出来，回去念书的想法又不禁开始蠢蠢欲动。

“运气真不错，抓到两只冬眠的螃蟹还挖到了菊苣根茎！”安森回到岸边棲息点后，开心地用他们寻到的一个石碗煮起了螃蟹——他也越来越喜欢最近平静的生活了，没有战斗，没有大堆的政务需要处理，只管野炊就是了，他几乎都適应现在自己小精灵的身份了。

两人吃完之后，阿卡提醒他们在公园里乱跑太过危险，並问他们是否清楚，像他这样的小人儿得时刻防备多少敌人。

“我不知道。”尼尔斯老实回答。於是阿卡一一告诉他们：在公园里要小心狐狸和水貂；在湖边要提防水獭；坐在石墙上要警惕鼬鼠；躺在落叶上要先检查有没有冬眠的蛇；在空阔地带要留意空中的鹰和雕；进榛树林可能被雀鹰突袭；不可对喜鹊和乌鸦掉以轻心；天黑后更要仔细倾听——猫头鹰会悄无声息地袭来……

原来有这么多敌人想要他们的命！尼尔斯顿时觉得生存希望渺茫。他並不怕死，但不想被吃掉。於是他问阿卡，该如何避免成为这些猛兽的食物。

阿卡立刻回答：你们应当努力与森林和田野里的小动物们——松鼠、兔子、山雀、白头翁、啄木鸟、云雀等——和睦相处。如果能成为朋友，它们就会提醒你危险、帮你藏身，甚至在危急时刻合力保护你。

尼尔斯听从建议，当天晚些时候便去找松鼠西尔莱求助。可事情並不顺利。

“別指望我或其他动物会帮你，”西尔莱一口拒绝，“谁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尼尔斯？你去年拆燕子窝、打碎乌鸦蛋、用网捉鶇鸟、还用棍子打牛！哼，没联手赶你回家就算你走运！”

若在从前，尼尔斯绝不会善罢甘休，非要报復不可。可现在他生怕灰雁们知道他曾是如此顽劣。他提心弔胆，生怕失去留下的机会，因此自结伴以来一直规规矩矩。

当然，如今他这么小，也做不了什么大坏事——但若真想捣蛋，砸鸟蛋、拆鸟巢还是办得到的。可他並没有。他变得温顺和善，不拔鹅毛，礼貌应答，每天清晨总不忘向阿卡脱帽鞠躬。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想：灰雁们不愿带他去拉普兰，定是因为知道了他过去的劣跡。所以那天晚上，当听说松鼠西尔莱的妻子被人抓走、幼崽快饿死时，他决心去救它们——最终成功从农庄带回了松鼠妈妈。

星期六尼尔斯再进公园时，每处灌木丛中的苍头燕雀都在歌唱：唱松鼠妈妈如何被强盗掳去，留下飢饿的宝宝，而尼尔斯和他的伙伴又如何勇敢地闯入人类世界，將松鼠妈妈送回孩子身边。

“如今在这里，”鸟儿们唱道，“有谁像大拇指一样受讚扬？当他还是放鹅娃尼尔斯时，人人都怕他。可现在不同啦！松鼠送他坚果，野兔陪他玩耍。狐狸出现时，麋鹿会驮他逃走；雀鹰来袭时，山雀会发出警报。燕雀和云雀都歌颂他的英勇事跡。”

尼尔斯確信阿卡和灰雁们都听到了这一切，可整整一天过去，他们依然没有说出那句他最想听的话。他急切想知道灰雁们的评价。他们確实称讚了他，却偏偏没有提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承诺。

星期一到了。尼尔斯和安森已经被施法变小將近一周，但尼尔斯已不再为此烦恼。

周日下午，安森又去林子里冒险了，尼尔斯坐在湖边吹起芦苇口笛，身边的灌木丛中挤满小鸟，嘰嘰喳喳鸣个不停。尼尔斯试著跟调学习，却总是吹得跑音，急得小鸟老师们羽毛直竖，连连嘆息拍翅。尼尔斯被它们的模样逗得咯咯直笑，连笛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拾起笛子重新吹奏，依然不成调子。鸟儿们气得嘰喳抱怨：“怎么搞的，大拇指？你今天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尼尔斯无精打采地回答，心里却想著下午恐怕真要回家了。就在这时，他瞥见阿卡回来了，灰雁们迅速围上去，低声交谈起来。尼尔斯顿时明白决定的时候到了，他紧张地站起身，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