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醒悟 石宴与春天
埃德蒙生平第一次为別人感到难过。想到那些小石像將永远坐在那里,熬过一个个死寂的昼夜,一年又一年,直到青苔爬满全身,最终连面容都碎裂风化,他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楚。
他们不停地赶路。很快,埃德蒙发现雪橇驶过溅起的雪,比昨夜潮湿了许多,身上的寒意也渐渐消退,天色变得雾蒙蒙的。
实际上,每过一分钟,雾气就更浓一分,气温也更高一些。
雪橇跑得不再顺畅,起初他以为是驯鹿累了,可很快便意识到並非如此。雪橇顛簸得厉害,像是撞上了石头。任凭矮人如何挥鞭抽打可怜的驯鹿,速度还是越来越慢。
突然,雪橇猛地一滯,被死死卡住,再也动弹不得。
埃德蒙望向一棵树,只见一大团积雪从枝头滑落,露出了冷杉树深绿的本色——这是他进入纳尼亚后,第一次见到这般鲜活的色彩。然而,他没来得及细听细看,女巫的声音便炸响了:
“蠢货,愣著干什么!下来帮忙!”
埃德蒙只能照办。他下车帮著矮人把雪橇从泥泞的坑里往外拖。好不容易弄出来后,矮人对驯鹿愈发残忍,硬逼著它们继续拉雪橇前行。
又走了一段,积雪彻底消融,地上不时露出一块块青翠的草地。就在这时,雪橇再次停住。
矮人说,“陛下,雪化得这么厉害,雪橇根本走不了。”
“那我们就步行。”女巫说。
“步行绝无可能追上他们,”矮人的声音低沉,“他们已经领先太多了。”
“你是我的奴隶,还是我的军师?”女巫冷冷道,“照我说的做。把这人类的双手反绑,攥紧绳子。”
矮人依言照做。几分钟后,埃德蒙发现自己双手被捆在身后,被逼著拼命赶路。
脚下是融雪、泥浆与潮湿的野草,稍有踉蹌,矮人便恶语相向,有时还会挥鞭抽打。
女巫跟在矮人身后,不断催促:“快点!再快点!”
眼前的绿色越来越多,积雪的范围越来越小。更多树木抖落了满身雪袍。
没多久,无论望向何处,映入眼帘的都不再是皑皑白雪,而是深绿的冷杉,或是櫟树、白樺与刺榆那黝黑多刺的光禿枝干。接著,雾气从乳白变成了金色,很快便彻底散尽。柔和的阳光洒在林间地面,透过头顶的枝椏,能望见一片蔚蓝的天空。
更奇妙的景象接踵而至。他们拐过一道弯,走进一片银色白樺树环绕的空地,埃德蒙看见四面八方都开著小小的黄。流水声音传来,没过多久,他们竟蹚过了一条小溪。到了对岸,雪莲正悄然绽放。
“少管閒事!”矮人见埃德蒙扭头看雪莲,厉声呵斥,还狠狠拽了把绳子。
可他终究拦不住埃德蒙用眼睛去看。
大约五分钟后,埃德蒙注意到一棵老树的树根旁,开了十几朵番红,有金的、紫的、白的。紧接著,一阵比流水更悦耳的声音传来——小路旁的树枝上,一只鸟儿突然啾啾唱起歌,仿佛是个信號,霎时间,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嘰嘰喳喳的鸟鸣,百鸟齐鸣,热闹非凡。
“快点!再快点!”女巫焦躁催促。
雾气彻底散尽,天空愈发澄澈蔚蓝,不时有洁白的云团匆匆飘过。
宽阔的林间空地上,报春肆意绽放。微风吹过,摇落树枝上的水珠,將清凉芬芳的气息拂在赶路者的脸上。
树木都焕发出勃勃生机:落叶松与白樺抽出翠绿的新芽,金链缀满枝头,一片金黄;树木很快舒展了精致透明的新叶,走在树下,连光线都染上了一层绿意。一只蜜蜂在他们脚边嗡嗡飞过。
“这不是融雪,”矮人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发颤,“这是春天!我们怎么办?您的冬天被摧毁了!是阿斯兰乾的!”
“谁再敢提那个名字,”女巫说,“立刻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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