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不信!”裴世衍听著有点莫名其妙。
“衍哥哥,我这一摔,昏睡三日,仿若一场大梦。梦里光怪陆离,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梦到家门有大祸,梦到你会娶公主,梦到我自己身死。”
“云苏!这是不可能的!”裴世衍急急打断她,他怎么可能去尚公主?莫说他心仪李云苏,就算没有李云苏,裴家乃书香世家,怎么可能尚公主而自断前程?
李云苏摆手制止了他,“我知道。大梦如幻,可我仍是心悸。衍哥哥,我不能对长辈言说,怕他们担忧。也不能对哥哥姐姐们说,怕他们惊惧。可我不怕对你说,你可知为何?”
裴世衍心猛地跳了起来,好像要跃出胸膛,“为何?”
“我知道,你会信我!”李云苏直直看著裴世衍的眼睛,那种坚定,都由不得裴世衍去怀疑。
“衍哥哥,我不会迷在梦中的,我没有魘著。你能答应我,如果我们家或者我出了什么事,无论如何,你都会来找我,一定要找我。你能答应我吗?”
裴世衍望著李云苏的杏眼,忽然一句“杏子俏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就上了心头。她的眼眸就这样流转在他的脸上,眼神中的期盼和依赖,呼之欲出。裴世衍真想捧著她的俏脸,捧进自己的怀里,他克制著只伸手摸摸了她的髮髻道,“好!万死不辞!”
“我才不要你死呢!”李云苏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蹙起的眉头,煞是娇蛮。
裴世衍嘴角扬起,眼眉温柔,“没要死,只是……”
“不许说死字!”
“好!君子一诺!”
李云苏的眼眉剎那弯弯如新月。
头顶上是一树合欢,密密重重,如烟雾,粉黛翠嶂,遮著刺目的阳光,仿若一把保护伞。
远处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一个少女掀著帘子望著树下的一对人儿,轻声问身边的隨侍:“那边两人是谁?”
隨侍看了一眼,躬身回道:“回公主,是英国公家的三姑娘李云苏和裴编修家的次子裴世衍。”
“英国公我知道。这裴编修是什么人?”
“裴编修名叫裴衡,河东裴氏,是隆裕三十六年进士二甲第九名。馆选中庶吉士,入翰林院。三十九年散馆考评优等留馆,授翰林院编修。”
“那他做这个编修都做了十一年了?”
“確实少见!”
“那是为何?”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隨侍是个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们裴家是文官士子。那英国公是勛贵,怎么搅和到一起的?”
“这个说来確实是个趣事,奴婢就多嘴逗公主一乐。英国公夫人林氏也是文官家的。和这裴编修的夫人柳氏是手帕交。这不就往来了唄。”
“英国公一介武夫,倒娶了一个读书人家的姑娘,也不怕人家嫌弃?”
“所以当年娶亲时,好多勛贵去看,有人回来说那林氏弱如柳风,不知道经不经的起英国公一掌。”
“粗鄙!哪有这样议论人的。”
“是是,公主教训的是,奴婢不是就为逗公主一乐嘛。”
少女不再说话,只看著裴世衍的侧顏。他站在那一树合欢下,羽叶筛碎了阳光,在他侧顏上镀出几块斑驳。眉骨如远山初裁的墨线,斜斜扫入鬢角,便生睫下嵌著两汪秋水,眼白如玉。鼻樑似一痕未乾透的松烟墨线,从眉骨陡峭悬落,却在鼻尖处被风挑得略翘三分,正像名家笔锋行至尾端时藏不住的少年意气。唇角微扬的弧度,被光切作了两段,上半截是临帖百遍的克制,下半截却透著新荔剥壳后透出的薄緋。原来这就是世家弟子,天然带著书卷墨香。縝密的线穿过宣纸的那种谨肃恭克,和清风拂卷时候的恣意流光,居然可以和谐统一到一个人身上。这一刻,长寧公主的心都飞了。
“公主!”隨侍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长寧公主是皇上宠妃--淑妃娘娘,唯一的爱女,平时里最刁蛮隨性。这齣来的时间也够长了,再不回去,恐怕自己要吃掛落。
“回吧。”公主放下了帘子,端坐在马车里面。隨侍稀奇地摸了摸鼻子,这主玩性正浓时,能主动要回,还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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